云川宗山门前的白玉长阶,此刻被鎏金宫灯照得如同白昼。
数十万弟子身着云纹白袍,按辈分分列两侧,腰间玉带映着灯笼泛出细碎金光,手中长幡无风自动,幡面绣着的“云川”二字由南海珍珠缀成,晃得人睁不开眼。
阶下广场早已铺就十里红毯,红毯两侧每隔三步便立着一尊青铜仙鹤灯,灯芯燃着龙涎香,青烟蜿蜒升空,在半空凝成朵朵祥云形状。
百余名乐师列阵于共下,玉磬声起时,身着七彩羽衣的舞姬踏云而来,水袖翻飞间洒下漫天金粉,落地竟化作转瞬即逝的琉璃花瓣。
宗主携几位长老立于山门牌楼之下,牌楼顶端的“云川宗”匾额由整块玉石雕琢,此刻被朝阳一照,竟透出流动的霞光。
牧千戾手中权杖轻轻一点地面,那山门两侧的千盏莲灯同时亮起,那灯油是夜明砂所制,如今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光点。
那些年龄较小的弟子们还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景,不顾师父劝诫,伸手去抓那散落下的金粉。
被欢送的宁婉兮踏着红帷而来,外罩着一件烟霞紫罗蹙金双绣披风,边缘滚着三寸宽的孔雀羽织锦,走动时流光溢彩。
细看才知每根羽丝都缠了极细的金丝,披风领口处用南海珠母贝磨成的细片缀出繁复云纹,日光下能映出七彩虹光。
内着月白素纱抹胸,上面用银线绣满鲜花,花瓣里嵌着细小的夜明珠,暗处会透出温润光晕。
下身是孔雀蓝撒花软缎罗裙,裙摆裁作层叠浪形,每层都缝着米粒大的珍珠,走动时簌簌作响,如落英击玉。
江景川站在牧千戾身后,上次瑶景芸被关禁闭的事他也听说了。
但宗里现在最津津乐道的不是宗主护徒,而是他这个未来少宗主,连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打不过。
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象,心中暗道:师父真是好手笔呀!
这一番送别,可是花了云川宗近十年的利润,为了结交七宝琉璃宗,师父也是煞费苦心了。
当牧千戾高声念出祝词时,山门后突然飞出千只纸鸢,每只鸢尾都系着一盏小灯,升空后竟连成横跨天际的光河,广场两侧的喷泉同时喷发,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掺了月华石粉末的琼浆,在阳光下折射出七道彩虹,恰好落在了宁婉兮的肩头。
但她的神情却与这盛大的宴会不符,眼中不是同龄人的灿烂与羡慕,而是复杂与留恋。
她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七宝琉璃宗突然接她回去是何用意。
瑶景芸跟在瑶千语和端木景华身边,看着那华丽的女子从面前走过。
瑶景芸的眼中闪过阵阵微光,在她的印象里,有如此明亮的还是透过树叶间隙,所洒下的阳光。
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宁师姐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或许宁婉兮她想要这时间再慢一点,下山的路再长一点。
送别的钟声从宗门深处传来,每一声都震得空中流云化作仙鹤形状。
广场上的金粉仍在飞舞,乐师们的琴弦还在震颤,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场盛大的离别驻足。
七宝琉璃宗的人站在山下,宁婉兮来到他们面前,突然一扫裙摆向后转身。
对着身后那座她从小长大的宗门深深辑了一礼。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这灯火通明的夜晚,也照不亮她眼角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