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这几天总坐在熹微的床沿上发呆，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就像她走那天早上，我偷偷掀开一角看时那样，没有半点褶皱。
这天傍晚，我正蜷在墙角数她留下的空药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混着有人压抑的哭腔。
我心里猛地一跳，鞋都没穿就往楼下跑，走廊里的风灌进衣领，冷得我打了个哆嗦，却半点不敢停。
楼下的空地上，几个学长正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他的魂导服破成了布条，胳膊和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把白色的纱布染成了深褐色，连露在外面的脸都肿得看不清模样。
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是队长，是本该和熹微一起回来的队长。
“队长！”我扑过去，手指刚碰到他的绷带就被烫得缩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我时，原本黯淡的眼神颤了颤，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沙哑的话：“瑶遇……你还在等。”
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有人递过水壶，有人蹲在旁边抹眼泪。
队长喝了口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起那天的事。
“回来的路上刚过森林，天突然暗了下来。”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恐惧，“一个比山还大的黑色光球砸下来，‘嗡’的一声就把整个队伍罩住了。
我拼着最后一点魂力往反方向冲，结果被光球的反冲力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往下掉——等我醒过来，已经在山谷底了，浑身骨头像碎了一样，只能一点点往山上爬……爬了三天三夜，才看到学院的方向。”
周围的人都在哭，有人问起其他队员，队长却把头埋进膝盖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我站在原地，手指抠着自己的衣角，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刚才听见队长还活着时，我心里疯了似的冒起个念头：队长能活下来，熹微说不定也……她那么厉害，总能在危险里找到活路的。可现在听他说完，那点刚冒头的希冀，像被冷水浇过的火苗，“嗤”地一下就灭了。
护队斗罗是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啊，连他都没能撑过那黑色光球，队长是凭着被弹飞的侥幸才活下来，还落得这样半条命的模样。熹微只是个魂帝，就算她再耀眼、再厉害，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又能比护队斗罗强多少呢？
我慢慢往后退，退到人群外面的老槐树下。树影把我罩住，像个冷冷的拥抱。
之前总不肯信的那些念头，现在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不会回来了，不会再揉着我的头发笑，不会再塞给我丹药，不会再在斗魂场里发光了。
那些我攥着的期待，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好像都随着那个黑色光球，碎成了连拼都拼不起来的渣。
队长还在和其他人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抬头看着天，月亮又升起来了，和那天我在宿舍门口坐的晚上一样亮。
可风里没有熹微身上的香气，只有老槐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响，像在替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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