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在那遥远的古老岁月,有一座宁静的小渔村依偎着大海而存。村民们日出劳作,日落而息,世代以捕鱼为生。他们对海神心怀虔诚,虽无人亲见这位神秘神祇,但每个渔民心中都深信,正是海神那无形之手,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与海洋,赐予他们无尽恩泽。
因有神之恩惠。
出海时渔船从未翻覆,也从未有人空手而归。
这个充满神秘的小渔村,便是我出生之地。
我的名字是,菲欧娜·吉尔曼。
自幼,母亲便为我讲述这些故事,她说,要信仰神明大人,如此方能为自己带来好运与庇护。
于是,自学徒开始,我一点点学习,一点点努力,信仰、爱戴、盼望,最终,我成为这小小渔村里的大祭司。
我成为此地地位最高、权利最大,也最受尊敬之人。
可我并不快乐。
为什么我的父母总是争执不休?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其他家庭般和谐共处?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亦或是……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爱意?又或许,他们所选择的人生道路,从一开始便背道而驰。
我日日夜夜面朝大海跪拜,他们说,神就在那儿。
我向神明祈祷,我想……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神明回应了我的祈祷。
祂并未使我的父母重归于好。
但。
我变得不再关心这些。
我并非第一任大祭司,但我会是最后一任。
我的神明赐福于我,予我永驻的容颜与经久不衰的生命。
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着夜空,纷飞的火星如同夜幕下的繁星,点缀着深邃的黑暗。四周摆放着一筐筐满载而归的鱼货,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与柴火的焦香。人群欢声雷动,他们用油彩在彼此脸上绘出斑斓的图案,身着奇异服饰的男女挥舞着熊熊燃烧的火炬,整个场景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每年皆会举办。
而我,是这场仪式的主导者。
我会引领他们向神明祈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直至……
神明好似突然离开了此地。
渔民们再也捕不到鱼。
渔船一艘接着一艘地翻。
伫立数百年的祭台轰然倒塌。
小小的渔村,人心惶惶。
即便我重新筑起祭台,带领村民们日夜祷告,神明依然未曾回应我们。
渐渐地,村民们不再信任我。
他们认为,神明已不再认可我。
但属于我的赐福依旧存在,我的样貌仍是几十年前那般。
我丝毫感觉不到衰老。
顺流而下的鱼篓送来一线生机,心存善意的村民收养了那个女婴,随着她慢慢长大,一切又回到往昔模样。
人们欢欣雀跃,奉她为神女。
而我,是被人遗忘的大祭司。
我又如曾经那样,向着大海跪拜,向神明祈祷。
祈祷…我不想被遗忘。
神明回应了我的祈祷。
祂并未使我重新成为那个光芒万丈的大祭司。
但。
我变得不再关心这些。
不过那个只会温柔笑着的哑女,我很是喜欢。
时光悄然流逝,海面之下仿佛潜藏着无数暗流,空气中弥漫的咸腥气息愈发浓烈。有渔民归航时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自语,坚称亲眼目睹了海底深处的庞然大物,可那深不可测的汪洋,难道不是神明栖息之地吗?紧接着,一拨又一拨的鱼虾尸体被无情的海浪卷至岸边,堆积如山。
那些愚蠢的村民,似乎又将问题归咎于他们所“尊敬”的“神女”头上。
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决定了她的结局。
草率至极。
荒唐至极。
因为我在村中昔日的威望已经不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近乎疯狂的村民们,将她无情地沉入幽深的海底。
活祭。
这是我当初从未使用过的祭祀方式。
我看到她被渔网紧紧包裹,看到他们用鱼叉刺穿她的双脚,看到她呜呜地哭着却发不出声音,看到她被绑在沉重的船锚上沉入无尽的深渊。
神明啊,我深知您全能无边,能否请您垂怜,哪怕只是一眼,也请看到这个连哭泣之声都被剥夺的可怜哑女吧?能否请您伸出援手,拯救她那深陷绝望的悲惨命运?
村子的状况犹如这些村民的嘴脸,变幻无常。
当他们口中的神灾再度降临时。
他们似乎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我主持了近百年的祭祀仪式,难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成为祭品么?
我不愿意。
我能感受到祂的存在,那位我心中的神明,祂的声音如同夜风轻抚过湖面,低低地在我心底回荡,指引着我追随本心。
然而我的内心甚至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那些无知而盲目的村民们,他们才是应当被献祭的对象,这股念头从何而来?我所敬仰的神明啊……
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您而起吗?
即然如此,我坚信,这样的变化是正确的。
神会引领我。
那天的海面静谧得近乎诡谲,波澜不惊之下仿佛潜藏着无尽的秘密。
曾一度将我奉为信仰的村民们如今却陷入了一片喧嚣与躁动之中。他们用渔网将我紧紧束缚,那动作、那神情,与当年对待那位哑女时如出一辙,他们意图将我同样沉入那深邃而又冰冷的海底。
我那永恒不变的容颜与生命,在他们的口中已然从神明的恩赐转变为了令人恐惧的诅咒;而今,他们将我视作了带来灾厄的根源。
真是善变的人们啊。
神啊,请严惩他们。
我被紧紧束缚在渔网之中,面朝浩瀚的大海,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着虔诚的祷词。
实则,连我自己也不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眼前这些村民,许多是我亲眼见证着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先辈与我之间曾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过往的日子,我们仿佛一个大家庭般和谐共处。
然而此刻,我的内心却坚硬如刺入双足的鱼叉,冰冷而尖锐。
再一次, 祂回应了我的祈祷。
宁静无波的海面刹那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无数鱼虾的尸体被卷上岸滩,村民们惊恐地四散奔逃,口中呼喊着:“邪神!是邪神!”
而我,则独自躺在沙滩上,任由鲜血流淌,感受着冰冷的海水渐渐没过双脚。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见那巨浪之下,无数暗紫色的触手悄然浮现,带来无法言喻的恐惧。
然而,在这一刻,我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喜悦。虽然我已经说不出话,但我依旧无声的喃喃自语:“神明大人……”
等我再次醒来时,昔日的村庄已被夷为平地。
什么都没有留下,只要遍地干涸的血迹。
那么,我睡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仍是那副百年前的样子。
“吾主…”
我看到,暗紫色的触手探出水面。
我看到,无数血红色的眼睛于深渊浮现。
我看到,一袭黄袍的神祇立于我的面前。
那就是我的神明啊…
“吾主…”
祂伸出血色的手掌,悬于我头顶上方。
当我凝视着那深邃的海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幽暗的深渊中回望着我。在那一刻,我和那些未知的存在进行了无声的交流,紧接着,一切归于虚无,我不再知晓任何事物。
我能感受到,在我身旁,神明静默而立,我誓将此生此世,乃至永恒,托付于祂。神将引领我,直至步入那至高的神圣殿堂。
传说,在那遥远的古昔,有一座依偎着浩瀚海洋的小渔村。村中居住着一位备受敬仰的大祭司,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宥,使得她的生命远比常人更为悠长。直到有一天,海潮汹涌,巨浪翻腾,顷刻间便将整个村庄吞噬殆尽。在这场灾难中,大祭司也随之消失无踪,然而,所有人始终无法确定,她究竟是随波而去,还是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继续存在着。
在深海的最幽暗处,无尽深渊的底部,那位古老的神祇缓缓睁开了双眼。祂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因为自由仿佛已触手可及。然而,当祂的目光触及那片仅露出一角的渔村遗迹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悄然涌上心头,令祂原本欢欣的情绪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祂的记忆中,有一位虔诚的信徒曾在此日复一日地祈祷。如今,村落已消失无踪,她又身在何方……
旧日的支配者缓缓波动命运的轮盘。
祂并非福运与神恩的使者,灾厄与苦难的化身又怎会带来福音。
这个小小的渔村曾经确实受到过神灵的庇佑,然而却并非是眼前这位所谓的“祂”。
事实上,那位真正庇佑着村庄的神祇早已被我所吞噬,那些头脑简单、目光短浅的村民们啊,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祥和。
那仁慈而又悲悯的神明,为了守护这群无知无畏的凡人,不惜身负重伤。也正因如此,原本坚如磐石的庇护之力逐渐消散,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更令人贻笑大方的是,这些愚昧至极的村民所做出的种种荒唐行径,犹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利剑,狠狠地刺向那已然摇摇欲坠的神明之躯,从而进一步加快了其陨落的步伐。
曾经心怀善意的女孩因信仰祂而渐趋冷漠,但这又有何妨?这是她个人的选择。至少,祂赐予了她永恒的生命。即便……即便祂从最初便只是单纯为了吞噬她……然而,这一切又有何干系?毕竟,祂确实回应了她无数次的祈愿。
等等。
祂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她是他亲手选定的祭品,早已被深渊之触引领着投入深海的怀抱。真是的……沉睡了如此漫长岁月,连记忆也变得不再如昔般清晰。
神明孤身伫立于荒寂的海面,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掩藏着无数游荡的魂灵,它们在无尽的深渊中反复被吞噬,又重生。哈斯塔深知,在这些飘渺的灵魂中并不会出现她的身影,作为最完美的祭品,又怎么会留下灵魂呢。
永驻的容颜与绵延不绝的生命皆为神明的恩赐,而成为祭品、神魂消逝亦是其意志的体现。能够一窥神明的真容,哪怕仅仅是一抹虚影,都已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不是吗?
她早已知晓,自己所信仰的是一个堕落的神祇。
那么,愚忠的信徒啊,带着你那崇高的信仰,自行踏入深海之中,成为我重返神坛的祭台吧。
而我,将赋予你等价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