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可医
“快!你们去这边,你们几个去那边,搜!若是跟丢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昏暗的树林,一群身着黑色夜行衣掩面而行、刺客模样的人,手持利剑分成几队四处搜寻着,所到之处片刻不得放过。
沈君樾拖着重伤的身子躲在一棵树干后面,血液从手臂处滑落到地面跌进土里
一刺客正朝着他走来,他余光所见,左脚轻轻往后挪了片刻,落脚之时恰巧踩到一片干瘪的树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那刺客明显是受过多年训练之人,只左耳稍稍动了一下,就辨别出声响所在,举起手示意之间,其它黑衣人立马跟了上来。他们握起手中的刀剑,慢慢朝那方挪了过去,沈君樾自知躲不过去干脆蹲下身子摸起一把尘土,赌命往身后一扔
“追!”
刺客听到尘土落地,加上周围视野不佳,以为他从那处跑了出去,一群人立马追上。
沈君樾见他们尽数离开,扶着受伤中箭的左腿,一步步朝反方向挪去,还未等他摸清周围的环境,那群刺客便知受骗,赶了过去。
此刻他正于一处悬崖之上,后面即是万丈深渊,领头的黑衣人见他避无可避,开口说道
“沈太子!你现在已无退路,不妨跟我们走,或许还能留你条残命!”
沈君樾眼中尽是寒意如万年冰窟一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微微吐出两个字
“做!梦!”
随后一跃而下,利落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黑衣人见状立马查看,探头下去除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再无其它。
此日
祁念照例上山采药,她背一竹篓,头发随意挽成一个松松的髻,篓中已经有些零落不一的花草。
正抱怨这山中可用的草药如今是越来越少了,抬头间便看到不远处有朵罕见的香薷,用来治疗腹痛吐泻,头痛发热是再好不过的。
她急步朝前走去,脸上难掩的笑意,拿出铲子便要将面前的药草挖出,俯身之时直觉让她感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祁念停下手中的动作四处张望了一番,笑容僵在脸上
只见她旁边躺着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色绣金祥云袍,腰际一条镶玉紫金腰封,如丝缎一般的墨发高高束起,用一个白玉发冠箍住,整个打扮极之贵气
要不是他晕在此处再加上身上渗透出的血迹,她便要以为是那家富贵公子出来赏猎游玩了。
祁念慢慢挪过身去,张口道“公子,得罪了啊”随后抬脚踹了他几下。
见他并无响应秉眉蹲下身子探了探此人的鼻息,虽是气息微弱,好在还是活着的
“你该感谢你今日遇见的是我,我呢,又是个药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我救了你,日后你当如何谢我啊?”
祁念对着他笑笑,取下身上的竹篓,将他扶起拽着他的手一把揽到自己背上起身试了试,好在不是很重,虽说有些费劲还是能背动的,她托着他的身子,临走时还不忘微微倾斜,提起竹篓。
回到医馆,祁安见祁念回来了立马上去迎接,哪知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受伤的男人,他扶住祁念,便要将她身上的人接过来。
“不用,就这几步路了,我来就好,你去拿些消毒止血的药来。”她张口道祁安虽心有不满但还是着手去准备
祁念背着身上之人一路来到屋内,将他安置在床上,查看他的伤势,只见此人除了肩部一道狰狞的伤口外,左腿还中了箭,身上其它之处也是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痕,隐约还能看出许多陈年累月的旧疤。
看来这富家公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祁念心想着,正要掀开他的衣裳进一步的检查
“还是我来吧!”祁安端着药盘进门,看到她的动作立马开口
祁念接过药盘一边查看上面的药物一边回道
“就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伎俩,医个脑热伤风的还好,这样重的伤,怎么?你要害死他啊。”
“可你是女子,他是男人,你怎么能……”祁安急得直要跺脚
“哎哎哎,打住啊,我说过多少遍了,医者面前不分男女。”
祁念拿起一瓶消毒的药粉,随后继续说道“你要真想帮忙,在一旁给我打打下手吧。”
祁安虽然心生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只得在一旁帮忙。
忙碌了两个时辰,那人身上的伤口总算是处理完了大半,只剩腿上的箭伤,那箭插的不浅,虽未射穿,起码也是深可入骨的程度。
祁念看着他的脸庞发愁,他此时晕了过去无法服下止痛的药物,可若等他醒来在拔,他这条腿以后怕是要废了,思虑良久她开口
“祁安,拿钳子来。”
祁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不会真要现在给他取吧,那得多疼啊,他能受得住吗。”
“现在不拔,他这腿日后只能是一条废腿,我在他伤口处撒了些止痛散,虽不及服下作用大,好歹也是管些用的。”
“那……行吧。”祁安从药盘上取过钳子递给她祁念接过钳子,小心翼翼的用前端夹住箭杆对着躺着床上的人说道
“我现在给你取箭,你若是疼了就喊出来,我这也是为了救你无奈之举,你醒了可莫要怪我。”
随后她下定决心手掌用力,向上一拔,箭头带着部分血肉裸露空中,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嗯。”巨大的疼痛下,沈君樾冷哼出声,手不自觉的抓住身下的被褥,腕中青筋暴起,骨节处微微泛出若隐若现的白骨。
“嘶~”祁安看着他的模样冷吸一口气,不禁佩服此人,这般痛处竟然只是哼了一声,若是他早就大喊大叫起来。
“愣什么呢?赶紧的,止血药”见到祁安此时还在愣神,祁念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脚。
“哦哦哦,在这呢!”祁安回神赶忙拿了止血药过去。
一天一夜,祁念守着此人,她想过他会睡很久,可没想到能这样久,还真是个贪睡的,期间她他喂水,他紧闭双齿论她怎么努力都送不进去,水流全部随着脸颊划落。
祁安来看她,顺便送刚熬好的汤药,见那人还未醒皱眉问道“你不会为了他一夜未眠吧,你先去歇息,我来看着他。”
“还是罢了,他的伤重,我不放心。”祁念叹了口气,接过祁安送来的药
祁安见她如此担心床上之人有些气恼“你总不能为了他这样一个陌生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听到他这样说,祁念起身用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忘了你刚来的时候,我也是守了许久的。”
随后又补了一句“于我而言,医者仁心,都一样。”
“我跟他不一样!”祁安赌气扔下一句话后离开。
祁念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床边轻轻拿起那人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随后为其把脉,他的脉搏似乎又比昨日薄弱了一分,若是在这样滴水不进,估计要撑不过明日。
她思虑许久,端起一旁的汤药引了一口含在嘴中,下定决心俯身双手抚握住那人臂膀上的衣物,随后对上他的唇,顷时刻间,随着喉结的上下微动,汤药缓缓流入。
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唇边传来的触感,眉间有了些许反应。
一碗汤药喂尽,祁念看着那人眉目俊逸的脸庞,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说道“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就当她要起身离开时,袖口似是被人拽了一下,祁念立马回头只见床上之人,睫毛微颤随后睁开眼眸,露出一股阴翳冷戾之色,令她心中一颤。
“你……你醒了啊!”祁念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许久,祁念保持这回首的动作腰都有些酸痛了,他还是未开口说话,她只好跟他解释
“这里是医馆,我呢!是这里的药师,那日上山采药时救了你,你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许久空气中依旧是宁静,祁念纳闷,不会伤的太重傻了吧,于是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谁知那人眼底竟渗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往回一缩,身形退后之间站立不稳直接摔入他怀中。
“啊!”
她慌忙想要起身,那人直接把她按回他身上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别动!”
祁念此时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任他处置,她感受到他的气息和跌宕起伏的胸肌,随后那人竟直接在她身上摸了起来,冰冷的触感袭来,她避无可避
“你,你别,我……”
沈君樾见她身上并无暗器放开了她,祁念手忙脚乱的起身,期间衣衫还不小心扯断了身下之人的几根发丝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她惧怕他生了气又做出什么事连忙结结巴巴的道歉,说到后面又觉得再说下去有些不合时宜,话语卡在中间甚是尴尬
沈君樾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她穿着一身青绿罗衣,腰间系着碧绿丝绦,身上散出一股不同于俗世的药草的香味,一头青丝随意的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雅致。
“你刚刚说,你救了我?”他淡淡开口,随后想要起身,动作间身上传来的剧痛,令他一下失了力
祁念见状立马过去扶住他对上他狭长的眸子,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眼中的冷意
“你才刚醒,身上的伤还未好,还是不要乱动了。”
“你不怕我吗”
沈君樾以往都是过着死里求生刀尖舔血般的日子,他曾以一人屠百人是有些杀气在身上的。
祁念帮他处理好他刚刚因起身扯开的伤口说道“我们做药师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人病了都要给他医治,莫说是你这样俊郎的公子,即便是面目可憎的恶霸来了此处,我也要给他医治,至少不让死在我这里。”
沈君樾觉得她这话甚是可笑,若是在他那里这样的人早就死了几百回,她救了他,他可能会手起刀落杀了她,最后还要怨她的血脏了刀。
“你叫什么名字?”
“祁念”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沈君樾立马紧握双拳,顺有伺机待发之意“谁!”
进来之人亦是一身绿衣,面容清瘦,头发以竹簪束起,颇有些文质彬彬的气势,只是年龄貌似不大,比眼前的姑娘还要小些,眼中有这少年般的瞳仁灵动。
祁念见沈君樾此番模样,怕是再不解释一下,他就要上前揍祁安一顿了,于是连忙说道
“他是我的徒弟,叫祁安,和你一样是捡来的。”
沈君樾这才好似松了口气一样,放开了拳头。
祁安见他醒了,连忙上前拉住祁念
“他现在都醒了你大可放心了罢,都两日未曾休息了,这里有我,你快去吧。”
祁念看了眼床上的沈君樾有些不放心道“那就让祁安先照料你,我就先去小憩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他喊我。”
见沈君樾微微颔首点了点头,她才肯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此时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祁安将拿来的汤药往床边的柜子上重重一放,有些已经溅了出来,飞落到床铺上
“我看你这模样与那日来时穿的衣裳,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你竟能惹来杀身之祸,日后必定会麻烦不断,祁念心善让你在此养伤,我劝你伤好后速速离去,莫要横生枝节,更别想打祁念的主意。”
祁安怕他听不清楚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沈君樾抬眸眼中的寒意不寒而栗,尽显杀机。
祁安被他吓退了一步,说道“你自己在此养伤,有什么事别喊我,也……也别喊师傅。”随后转身出了门。
沈君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跑的倒不慢。”他环顾四周,是竹子搭建的房间,虽是简陋,倒也样样俱全。
半月后
沈君樾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已然可以拆下身上的部分帛巾出门走动了。
祁念来到他房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依然不语,不过好在她也不愿同他计较。
她拿出一个药瓶,“这个是我新配的药膏,一会儿拆了帛巾,涂抹在伤口上,可以防止日后留下疤痕。”
说着便要上前解沈君樾身上的布结,手已然碰到他肌肤上,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要做什么!”
“解了帛巾上药啊?有什么不对吗”祁念眨着眼睛望向他,长长的睫毛下是灵动无瑕的眼眸。
沈君樾看着她的心中有些颤动,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干净的眸子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他便去夺她手中的药膏祁念突然将手背到身后让他扑了个空
“那不行,我这药膏是要控量的,你没有学过医术,如何使用。”
“那便不用了,留些疤痕不碍事。”
“那也不行,我要对你负责的,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何身份,现在我是医者你是病人,你就要听我的。”她回
沈君樾曾掌管千人万人,弹指间便可定一人生死,如今却拿一个小姑娘无计可施,他叹了口气道
“我说不用便不用”
祁念突然凑上前,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不畏惧沈君樾,甚至见他整日里板着脸想要逗逗他,她踮脚抵到他耳边
“你怕害羞了吧?别忘了你还抱过我呢。”
“我没有”沈君樾推开她,动作确是极轻的,练武之人若稍稍用力只怕会伤了她。
“你不承认没关系,不过呢,你身上这些我早便看过了,你不必掩藏。”
听到她如此说,沈君樾眉间紧皱“那日……你为我退的衣衫?”
祁念摇头“不啊,还有祁安,我们一起脱的。”
“你……”
他还想说什么被祁念开口打住
“好了好了,我没空跟你在这里东扯西扯,我一会儿呢,还要上山采药,所以你乖一点。”
说罢她还上前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髻
“你知道我是何人吗,竟敢摸我的头发。”
“知道啊!我的病人。”
沈君樾被她堵的哑口无言,越想越气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任她摆布。
祁念上前一圈一圈解下他腹部的帛巾,袒露出肌肤上的一条条伤口,有些已经好了,有些依然渗出丝丝血迹。
“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痛,你忍一忍。”
见沈君樾依然不出声,她用食指和中指取出一抹药膏,轻轻涂抹在上面,很是仔细
冰凉的触感传来,沈君樾只觉得有一丝不自在
突然祁念问道“你是没有痛觉吗?”
“为何这样问。”他回
“从捡你回来疗伤到现在,你没有喊过一声痛,从医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祁念说着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痛的多了就麻木了。”
她不懂他是何意,痛觉这种东西无论受过什么样的伤或是经历何等事故都不会消失,但她还是转移话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君樾”沈君樾只说名未说姓
祁念抬头问他“君悦,是君子的君,悦己者容的悦吗。”
他未回她,对于她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又过几日
沈君樾正在房中琢磨些事情,祁安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像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你,你你有没有看见祁念。”
沈君樾皱眉,自知不好,但还是冷静回到“没有,怎么了。”
“她今日一早便上山采药,到现在还未回来,眼见着就要入夜了,这山里都是些豺狼虎豹的,可怎么办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倒在地上。
“她从那边上的山。”
“东边!”
沈君樾来不及多想,起身便朝祁安说的方向赶了过去。
祁安看他离去,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沈君樾一边喊着祁念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一处角落都不曾放过,夜幕降临,周围视野渐暗,他依然不曾想过下山。
届时,他感受到有野兽的气息,且不止一只,他警视着周围的动静,随即蹲下取了一节还算结实的木棍防身。
为了不吸引野兽的攻击,沈君樾只好暂时放弃呼喊祁念的名字,只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她的影子。
“君悦!”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他转身看到祁念正在朝他招手,同时他注意到山上的十几只饿狼眼冒绿光此刻正盯紧了他,随时准备扑向他。
“别过来!”沈君樾朝祁念喊
祁念正在纳闷为什么时,突然听远方仰天长啸一声,十几只饿狼已经向沈君樾飞奔了过去。
沈君樾独自一人抵抗野兽的攻击,武功虽强可因为没有武器,只能拿一只木棍防身后来木棍也被折成了两半,于是渐渐败下阵来。
祁念眼看着沈君樾独身对抗数十只野兽,分身乏术之时,一只猛禽即将张开血盆大口,露着利牙,一冲一冲地向他扑去。
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圆形药丸心想拼了,朝着那面大喊一声
“喂!有本事过来。”
瞬间所有野狼看向她,沈君樾亦是心中焦急不已,一个柔弱姑娘如何与野兽抗争。
祁念见时机成熟立马将手中的药丸扔到一旁的树林,所有的野兽瞬间朝那药丸的方向扑去。
她见此状立马上前拉住沈君樾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他们二人执手来到一处洞穴。
祁念从洞穴中拿出一个圆形的木门放在洞口,用一根极粗的木柱将门顶上,之后拿出一堆干柴用火折子点燃。
沈君樾见她利落的模样问道“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祁念刚刚弄完喘着粗气席地而坐“没有这是第一次用,我日日上山采药,以防不测所以做了这个洞穴来防身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沈君樾,发现他手腕上正在滴血“你受伤了!”
“之前的伤口被扯开了,不妨事。”沈君樾回道
祁念直接上前要扒他的衣裳,被他制止“你又这样!”
“又不是看过一次两次了怕什么。”
祁念甩开他的手继续扯下他的衣衫,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为他的上药。
“这里没有帛巾,先将就一晚,明日回去了我在为你好好包扎。”
“你今日为何没有及时回去?”沈君樾问
听到他这样问祁念皱眉“我早便回去了,在药房制药呢,是我发现你不在,问了祁安才知晓你说要上山逛逛,就再也没回去,我担心你的安危才来寻你的。”
“说起来我还想问问你呢,都要入夜了,你跑来这山上做什么?”
沈君樾听到她的回话大概知道了事情原由,但又不想与其解释只好说“透透气。”
祁念牵过他的手,温热柔软的触感传入他的体内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或许以前吃了许多的苦,受过许多的伤,若是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做君悦,这里没有暗藏杀机的恶人亦没有生死攸关的选择,有的只是安然无恙,平静美好的生活。”
沈君樾默默撤回自己的手,他何尝不想,可是他不能,他不能丢下万千水火于百姓自己在此处苟且偷生。
“对不起。”
“啊……?”祁念纳闷好端端的怎么道起歉来了。
“没什么。”沈君樾见祁念裹紧了身上的衣物觉得她是冷了,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祁念见状连连拒绝,“你还有伤在身不用这样照顾我。”
见沈君樾无动于衷她只好又说道“那我们两个一起盖。”
随后她往沈君樾旁边一凑,用外袍盖住了他们二人的身体,甚至直接伸手揽住沈君樾的腰肢
沈君樾被她的动作弄的此时心中如一团烈火正在燃烧,烧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祁念还用手捋了捋他的胸口“放心,就在此睡一晚,明日回去了就没事了。”
沈君樾秉眉问道“你同别的男人也是如此吗?”
“没有,我医过不少男子,如此这般的你是第一个”
祁念想了想又补充道“毕竟他们不会半夜跑到山上让我来寻。”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依靠在沈君樾身上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以是大早上,祁念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竟已不知何时回到医馆内,她问了祁安,祁安充斥不满的同她说,是沈君樾抱她回来的。
祁念撇嘴心想,自己睡得有那么死吗,那么长的山路她都未醒。
春夏更迭
沈君樾以在祁念的医馆内呆了已有一年的时日,这些时日里,祁念为他调理身子,做药膳,给他讲外面听来的故事笑话逗他开心。
沈君樾同她一起上山采药,在她周围护她安全,十米之内别说野兽就是连只野猫都别想靠近。
祁念总是说他的眼神太凶了些,于是他看她的眼神就此柔和了许多,可于别人还是那般寒气逼人。
就连隔壁的大婶都看出来沈君樾是待祁念不同的,他总能对她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可对别人理都不会理。
祁念习惯了沈君樾在身边的日子,以为他日后定不会离开了
某日
她端着新做好的药膳进门“君悦,你看这个是我新做好的,你来尝尝”
可她抬头四下无人,只剩书桌上的一封信上面写了四个字已走,勿念。
是他的亲笔
沈君樾离开医馆后,回到军队取了虎符,擒了反贼,随后一声令下回到皇宫之中,捉了远坐皇位的叛军之首,此时已经又过三年。
这三年来他又受了无数的伤痕,祁念送与他的药膏他一直未舍得用,他好像又知道疼是何等滋味了。
那叛军死之前曾恶狠狠的盯着他说
“沈君樾,你当了皇帝又怎样,我知道你消失的那一年身处何处,我会让你尝到比失去皇位更难受的滋味。”
沈君樾听到此话立马将手中的剑指向他的喉咙“你想以此威胁我?”
谁知那人竟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想看你痛苦不堪的模样而已”随后他眼神阴暗又讥讽的说道“你认识祁安吧,他是我的人,你最好去的快些,不然那心地善良的小娘子可就灰飞烟灭了…”
那人当场被沈君樾取了首级,挂于城门之上,鞭尸三天,尸骨抛于荒野。
今日本应是他继承皇位之日,他却快马扬鞭带着御林军离开了京城。
医馆内,祁念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响,慌忙出去查看,只见沈君樾皇袍加身骑于马上风姿卓越,意气风发,周围尽是御林守卫。
而一旁躺在地上浑身血迹,惨死的是与她相伴多年的徒弟祁安。
“祁安!”
她冲上去抱住祁安的尸身,颤抖的为其把脉,可已然无用,祁安脉象全无,即便她用尽世间药石都再无可医了。
祁念轻轻放下祁安的身体,不可置信的泪水划过面庞,对着马上的人吼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做错了什么,因为我,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沈君樾看她此番模样心中亦是一阵阵的痛楚,打了个手势让守卫退了下去
祁念立马上前抓住他胸膛前的衣服,捶打他的身体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祁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身边之人!”
“你说话啊!为什么!说话啊!你是个哑巴吗!说话!”
她发疯一般的嘶吼着,发丝随风凌
沈君樾眼角似是浮出点点泪水,撇开视线不敢看她,祁念颤抖的双手捏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掰了过来逼他看她的眼睛,对视上的那一刻
终是心力不济晕了过去,沈君樾立马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拥入怀中,如她救他那日一般,只是这次多了些柔情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