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秋如约而至,火车鸣笛氤氲,范知许裹紧单薄的外套,踏上了离别十年的故土。
习惯了南方湿冷,回到西北或多或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范知许知道,他的躯体和灵魂都在抗拒这片土地。
是啊,他的心早已葬于蒙蒙烟雨中,灵魂又怎肯偏安一隅。
他在等,等雁归故乡,等了多久呢?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八万七千六百小时,他用这十年去拼凑早已破碎的灵魂。
他在记忆中寻找,他在西北城市的街道漫步,他在人流中穿梭,感受人与人间的最本质的触碰。
火车的鸣笛唤醒沉睡的少年,朦胧中似有光照入眼眸。
“你好,我叫李雁回,你呢?”
范知许怔住了,许是眼前的少年过于热烈,他还没回过神,就握上了悬在半空的手。
“范知许。”
李雁回顺势坐到范知许旁边,“同学你是在哪个学校?”放下行李后,来了句老套的对话开头。
“育英。”范知许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
“我也是啊,那咱们俩就是一个学校的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啊。”李雁回激动地抱住了范知许。
这一举动让范知许措手不及,随后范知许只是拍拍李雁回的后背,轻声细语到“好。”
后来这几天,李雁回一闲下来就和范知许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李雁回身上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同乡吧,他自己也不知道。
旅途过半,车厢颠簸,范知许也是和往常一样,望着窗外,渐远的天山,挺立的白杨,翻滚的热浪,这仿佛不是他生活了十六年的西北,他望出了神,来不及与天山告别,只有游子依恋。
李雁回也是和平常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范知许也就静静地听着,也是此刻,朦胧的种子在荒芜的心,生根发芽。
“知许,你这些天都在看啥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范知许吓一哆嗦,转头便对上李雁回的目光,目光似天池,那是他一眼就能望见的故乡。
许是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范知许对面前的人感到奇怪,心里便打起了歪点子。
他凑近范知许“你一直盯着我,哥是不是很帅?”
范知许一惊,转过头,慌乱。
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看过头了。
李雁回心一跳,这是...怎么了。
“这人真奇怪。”李雁回心想。随后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不了一会,李雁回便回来了,他坐在范知许身边,用余光看他。
阳光刚好照在少年脸庞,夕阳映出完美的轮廓,好像,他挺好看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范知许不是那种天山雪莲,他像是高山的青稞,是西北的小麦。
他默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这几天的相处让他对他有了朦胧的情愫。
为什么会呢?他是他在异乡的避风港。
李雁回出神地望着,他注意到范知许发红的耳朵,他竟控制不住地摸了上去。
耳朵是范知许最敏感的地方,在李雁回碰上去的那一刻,他震惊地望向李雁回。
“你干嘛?!”
李雁回答非所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嘛。”
范知许是彻底红了脸,在嘴边的脏话不知怎的咽回腹中,同时他有些疑惑,便只是轻声回到“嗯?”
李雁回以为范知许没听清,又说了一遍“一见钟情。”
如果他人,范知许肯定会破口大骂,但对方是李雁回,他心软了。
“谁?”
“你。”
“我?!你疯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因为你是天山天池,你是西北,你……”
李雁回的声音渐渐小了,范知许有些听不清。
“什么?”
李雁回凑近范知许,低声“我...我喜欢你。”
“嗯。”
“你就没点反应吗?我说我喜欢你诶。你这个......”
范知许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也喜欢你!”
在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之时,突然火车发出轰鸣声,嗖的一下,火车进入隧道,眼前一黑。
范知许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有些惊慌失措,再度恢复光明,发现自己竟然在酒店,失向来之烟霞,黄粱一梦。
偌大的酒店,一个人,窗外细雨绵绵,他想,就这样在梦中死去,也挺好。
这十年,他做过无数个类似的梦,似是一汪清泉,将他溺死其中。但这次好像又不一样,他在开始就向爱人诉说爱意。
每次,他都不愿醒,也不愿信,不信他的爱人就这么抛下他。
再让我梦一回吧老天。我快忘了爱人的模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的爱人是山,是海;天山,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