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杰克,你会忘了我吗?”
“我怎么会忘了我的小先生?”
“…哈,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蠢货”
杰克看着手机中一条条与奈布的聊天记录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就在他发呆时,一只苍白的手夺过了手机眯眼看了看屏幕里的内容后便把手机关了,杰克看着面前一副刚睡醒的奈布,愣了一下,伸手抚上他的脸,蓝色的眼睛如同坠入深海的克莱因蓝宝石一般暗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杰克竟觉得奈布眼里似乎有光亮,可他一整张脸都是僵硬且生疏的,这不经意间让杰克想起了他和奈布第一次的见面
那时的奈布是站在树荫之下一动不动的,而自己则是在远处,矗立在满是玫瑰花的丛林中,他就这样看着稀稀疏疏的月光照射在奈布的身上,那是一轮明月,奈布盯着月光一动不动,可惜雾气的弥漫太快,等杰克再一次想去注视奈布时,他早已不见踪影,就在杰克打算离开时却被一把弯刀拦住了去路,当时奈布眼里充满的冷漠与现在如出一辙
“怎么了,我的小先生”
奈布没有说话,从杰克的身上起来,随后便拽着杰克的手腕往前走,直到现在杰克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空白的世界,奈布一言不发拉着杰克前行着,直至面前出现一个把手,奈布回头看了杰克一眼,扭动把手把门打开 外面是一片黑暗,杰克站在原地未动,而奈布却绕到他身后,杰克转身看向奈布,就看见奈布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杰克惊奇的发现自己在下坠,奈布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下坠,直到黑暗包裹住杰克后才转身离去,杰克看着奈布渐行渐远的身影,那个唯一充满光明的地方在下坠中慢慢消失,杰克闭上了双眼还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脚下已经接触到了陆地,可是他一开始不是在下坠吗?杰克睁开眼睛,便看见站在自己面前扭头害羞的奈布,手里还包着几束玫瑰花,杰克歪头笑着,他想逗逗奈布
“喜欢这些玫瑰花吗?奈布”
“…嗯…”
杰克将奈布拉入怀中,环境也随之逐渐变化,玫瑰花瓣顺着杰克的拉拽绽开在二人的怀中,部分花瓣随着风飘向远方,杰克紧紧拥抱住奈布,仿佛下一刻他便会消失,奈布手里抱着花无法回应杰克的拥抱,奈布垂眸把下巴抵在杰克肩膀上,天蓝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遗憾,等杰克缓过神放开奈布时,怀中人早已不是之前那副生机盎然的样子而是鲜血淋漓、死气沉沉的,杰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看呆了
奈布强撑着一口气对着杰克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会没事的,杰克慌了,一个浑身是鲜血的人怎么可能没事?抱起奈布就打算朝医院赶,路上他进过了一片花丛,玫瑰花瓣一片片凋零在四周随着风飞向天空,杰克看着怀中不断虚弱的呼吸声心里愈加不安,突然,不知是不是踩中了什么开关,花园一般的场景开始支离破碎,怀里的奈布也逐渐消散
转眼间,一片片破碎的画面重新组建,而这一次在自己面前的依旧是奈布,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为什么画面是黑白色的呢?又是为什么只有杰克站在原地看着奈布呢?黑白色的照片印出奈布的样子,墓碑上显然就是奈布的名字,奈布是雇佣兵,一般十分警惕又加上母亲离世导致他每每看见别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所以朋友也几乎没有,有的只是杰克这个唯一还在乎他生死的家伙
杰克抚摸着墓碑上奈布面无表情的照片,眼眸中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悲伤, 失望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悲伤是爱人的离去而自己无法自拔,就在杰克打算彻底死心时,旁边却出现奈布若隐若现的身影,奈布看着面前的墓碑又看了看杰克,开玩笑似的无奈耸了耸肩,杰克依旧垂眸,目不转睛
“喂,你打算到这里看多久啊!总不能一直看着吧?”
“我要是愿意,当然可以”
“啧…你怎么还是那么犟,别看了杰克,没什么好看的,一张照片而已”
“奈布,你觉得我能忘记你吗?”
“你愿意的话,随时都能忘记吧”
“可是我要是忘记了你,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记得你了,值得吗?”
“无所谓啊,不过现在可不是跟你聊这些天的时候,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你呢?一个人呆着?”
奈布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在逞强,他其实也有私心,他也希望能和杰克一同离开,可是杰克还有没走完的路而且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而他不一样只能到这里了,二人都是“不达目的,不放弃”的人,杰克想留下,奈布想让他走,奈布扭过头拉着沉默不语的杰克一步步朝前走着,碎裂的记忆在二人身侧与脚下组成一面面镜子,从相识到相爱整整六年的爱恋指引着二人向前看
杰克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紧紧攥着奈布的手,即使牵了那么久也一点温度都没有,奈布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带杰克向前走,仿佛没有目标,可是由记忆碎片组成的道路却引导着他们一直向前去,直至奈布突然停下,杰克也呆在原地,奈布扭头指着面前被玫瑰包围的白色铁门
“去吧,离开这里”
杰克无动于衷,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与情绪,奈布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的杰克,每次争吵他永远看不透杰克的情绪与表情,而这次是真正的离别,他还这样,奈布真的受够了,挥起拳头朝杰克的脸打去,奈布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躲开,可是这次杰克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奈布想收手也已经迟了,拳头结实的打在杰克脸上,冲击力迫使杰克扭头,而面具也随之碎裂
杰克扭回头,眼睛微微泛红,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但是这次不像之前二人吵闹那般有去也有回,这次是真的一去就不复返了,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永远见不到对方,他呆在原地实际上一直看着奈布,他就是想着多记一点奈布的样貌,哪怕就一点点,只要能记住他哪怕全世界忘记了他也还有自己记得他,也有自己可以证明奈布来过这个世界,不是吗?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气氛,最终奈布无奈翻了个白眼,走到杰克面前伸手撩了一下他额前遮住双眼的刘海,杰克见状紧紧抱住奈布,把头埋在奈布的脖颈处,奈布伸手想回抱却又颤抖着把手缩了回来,杰克松开了奈布,看着他哑着声音开口
“奈布…我”
“你必须回去,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你呢?留在这里?当个看得见碰不着的灵魂?”
“…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不能只停留在这里”
“…还是这套说辞吗?”
奈布不再说话,时间不多了,他在不离开这里就得永远留下来了,随后奈布踮起脚尖在杰克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一开始的杰克还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奈布轻声在耳边说了句抱歉才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所要做的事情,可惜反应在怎么快,在奈布的提前计划下也只能慢一拍,杰克顺利被推进了玫瑰铁门的另一边,而奈布站在那里朝杰克挥了挥手用嘴型说了句
“我爱你”
无声的爱意,杰克隔着铁门看着逐渐消散的身影,想放声回答奈布的话,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发音器,即使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就这样杰克只能眼睁睁看着奈布带着微笑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也就是奈布消失的瞬间,杰克眨眼的瞬间自己就出现在医院的病床上,边上的裘克看着杰克睁开了眼睛松了口气,随后立马开骂
“你**的,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谁家好人自己生日选择干**的殉情啊?你有*是不是?要不是我突然兴趣大发想找你聊聊以后的打算,你就死在那个人不见人的墓地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的是个那么深情的**啊”
裘克是杰克还算好的朋友,对于杰克的行为只能说是怜悯且愤怒,但是他也没办法阻止杰克的行为,他当然也明白这样的痛苦,比起自己的感情,杰克的阴阳两隔更为痛苦,这种痛苦就仿佛身处深海快窒息一般的痛苦,这还不如直接让人死掉,这种想忘记却又记忆深刻的感觉最是折磨
裘克看着靠着床头的杰克无奈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盒子,虽然外表脏兮兮的但是如果把礼盒擦干净就会发现它的艳丽,裘克用袖子擦了擦礼盒递给杰克,他知道杰克除了对奈布以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可是这个礼盒自己怎么也擦不干净就只能这样给他了,杰克皱眉看着手中的礼盒,又扭头看着尴尬的裘克
“额…我…我尽力了,我知道你有洁癖,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是医院在急救奈布时发现的…那个时候你得知奈布…反正就直接走了,医院没来的及给你”
杰克听见是奈布留下来的东西,垂眸看着盒子紧紧攥着礼盒,裘克见状也是轻悄悄的离开了病房,杰克忍着心痛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块蓝宝石,作为一名优秀的艺术家,杰克一眼就看出这是之前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颗宝石,名为“克莱因的蓝宝石”那个时候自己仅仅只是和奈布调侃了一句这个宝石,没想到奈布居然会把它买下来,要知道这个价格对奈布而言是个天价,他要做多少委托才能赚到呢,他甚至说过自己死也不会花那么多冤枉钱的话…
自那以后多年的某一天,各大电视台都报道了一位艺术家画的画,画上是一位展露笑容的少年抱着几束向日葵,栗棕色的头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飘扬着金色的丝线,画作的精细让各大艺术老作家都连连称赞,某天D5电视台邀请了这位画家来接受采访
“好的,那么J先生,这位画上的人是您的什么人呢”
“他是我的缪斯同时也是我的爱人”
“那么他现在在现场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啊~还真是深情的一对呢”
“是啊…我们一直都深爱着对方”
就在主持人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时,他注意到杰克白色西装上的领带,领带上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自此主持人才发现这种宝石还不止这一处有,而众多宝石之中杰克中指上的戒指是最为优美的那颗宝石,话题就这样来了
“那么J先生您手上的这枚戒指是否也是您的爱人所赠?”
“不愧是主持啊,眼睛锋利,我身上所有带有蓝宝石的装饰品都是我的爱人所赠”
“那么我能打扰询问一下这颗宝石的名称吗?”
“以前它被人称为克莱因的蓝宝石,现在它的名称是深海玫瑰”
“是多年前那块被无数人抬高价格的蓝宝石吗?J先生的爱人还真是细心,那么深海玫瑰这个名称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是的,各位都知道海洋的海拔之深,也知道玫瑰开花时的艳丽与枯萎时的厌恶,深海未知的海拔是我对我的缪斯的爱,而玫瑰是我对他的爱与恨”
自此采访结束,杰克依旧戴着面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现在功成名就,住的地方依旧是和奈布在一起同居时的小公寓且里面一点改变也没有,杰克坐在落地窗前边望着月亮,边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不知从几时起,自己也逐渐喜欢上有月亮的夜晚,可有的时候雾气总能把月亮罩得灰蒙蒙的
克莱因蓝是爱人眼睛的颜色,深海无解的海拔是我爱你的深度,玫瑰是我对你的爱恨情仇,爱你为我所想,也恨你为我所想所做的一切
玫瑰永远等待着有人带着它寻找自己的爱人,月亮永远期待着望月人能同思念之人重逢,他留下的遗物不多,除了他还有自己的“眼睛”
“今晚的月亮很美,你觉得呢?”
杰克从月亮中抽离,低头看向阳台,一个模模糊糊戴着兜帽的身影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月亮,听见杰克说出的这句话扭头看着杰克,微风摘下他的帽子,蓝宝石般的眼睛笑成一条缝,随后便走向杰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张开有疤的嘴说
“梦该醒了…记得吃药…杰克”
我所臆想的一切都是未来与过去,过去的你与我共生活;过去的你与我共赏月;过去的你是我引以为傲的作品,未来的你将伴随日落而息,日升而起,海洋会指引我找到你的路,玫瑰会点缀有关于你的一切事物,而你也依旧会回到我的身边,直至我们再次相遇,晚安,祝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