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狐妖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这孩子只是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一会就好了”
依萱松了口气,身上的白光也缓缓褪去。她走上前,看着地上气息平稳的小竹笋妖,刚想向狐妖少女问些什么,那小竹笋妖却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悠悠转醒。
它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依萱,小小只的翠绿身躯猛地一颤,顶端的两片嫩叶瞬间竖起,流露出清晰的恐惧与敌意。它挣扎着想向后退去,细小的根须慌乱地扒拉着泥土“人……人类!别过来!”
依萱脚步一顿,有些无措。
“放松”狐妖少女适时开口,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并未移动,但那温和的气息已让躁动的小竹笋妖平静了些许“她身上并无恶意,刚才,也是她将你从控制中解救出来”
“九...九儿姐...可是……”小竹笋妖的神态充满了痛苦与不信任“人类……虽然她的气息和他们不太一样,但她身上有种和他们同样的气息......我不会认错......那种气息,就是人类的气息……我的家人……爸爸妈妈就是死在了人类手里!”
它的话语带着哭腔,这种熟悉而让它恐惧又憎恨的气息,将它不愿想起的回忆重新勾起——烽火连天中,两个已修炼出大致人类身躯、但还保留大部分竹子特征的妖,在刀光剑影下死死护住身后两颗尚未化形的小笋,最终在爆裂的光芒中消散……
狐妖少女眼眸低垂,好似也想起什么,虽然痛苦,但她如今已能很好的藏住自己的情绪,她轻叹了口气,走到小竹笋妖身边,指尖流淌出的粉白光让它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那场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岁月的痕迹,“她没有参与,更不知情,那些参与战争的人类,也并非她的族人”狐妖少女轻声到。
“可是九儿姐——”小竹笋妖刚想争辩,便被狐妖少女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
“那些人渣犯下的罪孽不该由她承受”狐妖少女的声音依旧轻柔,但话语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那本就与她无关。只因为同属人类,就将仇恨与恐惧投射到她身上,这与那些无端施加伤害者,又有何本质区别?仇恨也只会因此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小竹笋妖翠绿的身躯猛地一颤,顶端的两片嫩叶僵住了。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撬开了它被仇恨和悲伤层层包裹的内心。它回想起父母消散前最后的嘱托——“活下去……与你的兄长一起,不要被仇恨蒙蔽心灵……”
“她明明可以将你抹去,却选择了最费力也最温柔的方式,将你救下”狐妖少女的话音刚落,依萱脑海中便响起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嘟囔声。
“哼…明明是因为被拦住了才没戳下去…”
依璃的声音像是裹在绒毛里,含混不清,却精准地戳破了那层温柔的滤镜,依萱脚步一顿,有些小尴尬地在心中回应“抱歉,吵醒你了”
“没事…”依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意念如同逐渐沉入水底的石子,转眼又没了声息,只留下那句直白的吐槽,依萱理解狐妖少女的意思,如果这吐槽被小竹笋妖听到了,届时可不好收场。
过了好一会儿,小竹笋妖竖起的叶片缓缓垂落,敌意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深的悲伤和一丝迷茫,有些别扭的说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依萱看着小竹笋妖那带着些许好奇和怯生生的模样,嘴角不由轻轻一扬。她心念微动,言灵卷被催发,灵气在空中虚划,一道柔和的白光随之流淌而出,精准地勾勒出几个清秀的字符。
“不必谢,好生休养”
小竹笋妖仰着翠绿的“脑袋”,看着空中那由纯粹灵力构成、微微发光的字迹,感受着其中平和的气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没法说话吗?”
依萱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指尖再次舞动。白光流转,新的字符在空中缓缓成型“口有疾,难言,只得如此,无碍”
她的神情坦然,没有半分自卑或阴郁,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言灵卷催发的淡淡光芒映照着她清丽的脸庞,显得格外宁静。
小竹笋妖似懂非懂地晃了晃顶端的嫩叶,它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疾”,但依萱那平和坦然的态度,以及之前不惜耗费灵力也要“救它”的行为,让它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它传递出一股带着歉意的、温顺的精神波动,不再追问,翠绿的身躯似乎又放松了几分。
咚咚咚——
远处的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明显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奋力挣扎,泥土翻涌,裂痕蔓延,紧接着,一只由无数粗壮竹节、尖锐笋壳与坚韧根系扭曲凝聚而成的巨大手臂,猛地破土而出,五指如铁钩般深深抠入地面,支撑着地下的本体似乎要挣脱大地的束缚。
那只竹笋大手仅仅是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已有二三人合抱之粗,表面斑驳,带着泥土的气息和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妖力波动。
“大妖的气息,他突破了?但气息有些虚浮”狐妖少女没有太多担心,依然知道来者何妖。
待对方整个身躯显露而出,视线看向小竹笋妖,从身躯中传出声响“小拙!你没事吧!”
“他已无碍”狐妖少女轻言,那身躯才注意到其他身影“九儿姐还有...人类?”
那身躯刚打算回忆重现就被狐妖少女打断,接下来便是重新的解释和小竹笋妖的解释。
半柱香后,那身影化为小竹人,向依萱道了歉,后与小竹笋妖一同向一人一妖告了辞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