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多少有点不欢而散,我心里异样,也没了心思多吃,早早地就离席回了南苑。许是那天的凉风吹的,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头晕难受,找了太医来也不过是开了几副效用不大的汤药,前前后后一共病了有个六七日,我是天天睡得昏天黑地,一天都不睁一下眼,吓得瑶儿好几次以为我是病死了。
还是听瑶儿说的,我生病那几天许子离天天都来,我每日的汤药也都是他亲自去煎的。
瑶儿感动非常,觉得许子离回心转意我和他很快就能琴瑟和鸣,我是没抱这么高的期望,他最近对我的态度是有点奇怪,又是常常傻笑,又是当众维护,但应该也算不上喜欢的地步。
不过嘛我承认,我是对他动心了,无论是他说“真能把它驯服了,以后这马就归你”时候的笑还是他说“她在我这里,别说挑三拣四,就是杀人放火也可以,这是她的自由”的坚定,我都很喜欢。
我温琬向来是个直接的人,既然喜欢,那就主动一点。
可惜后来等我病愈,许子离却是又忙起来了,跟着齐王外出去北部的几个国家外交拜访,一出去就是一个半月。
等他传信说要回来,已经是除夕前没几天了,估计等他们回来,正好就是除夕了。
除夕那天,宫里头早早就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一幅喜气洋洋的热闹场景。
不过这些热闹都和我无关就是了。
我半倚在那张贵妃榻上,低头看看我南苑里头的金玉香炉,烟雾翻滚缭绕,抬头看看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再看看我南苑外头的......
诶,怎么多了只白色的猫?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一把丢下手里不知被我翻来覆去多少遍的小说话本,也顾不上笼上外衫,几步便跑了出去。
那猫在雪地里,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在雪地上印下梅花状的脚印,一边不停地“喵呜喵呜”的叫,瑟缩着冻得发抖。
我一下子没忍住,几步上前把它抱了起来,几步回到屋内。
那猫儿在我怀里又轻轻叫了两声,灰蓝色的眼睛好像蓄了一汪水。我用手轻抚它毛茸茸的头道,“别怕啦,我带你去屋里,屋里就暖和啦。”
我刚抱着它在贵妃榻上坐下,门口瑶儿进来,见我抱着这猫,一脸的惊异道,“太子妃,这猫儿哪来的?”
我有点疑惑,但还是如实说了,“就,刚刚自己出现在院子里的。”
瑶儿闻言,立马上前从我怀里抱走那只猫道,“太子妃不知,这是旁边北苑侧妃的茵儿,早上侧妃起来说这猫儿找不着,在整个东宫搜呢,这眼看着就到咱们南苑了,这下还怎么说得清楚?”
瑶儿抱着猫正转身,门便被豁然打开,进来不是夏衿虹又会是谁。
夏衿虹是一脸的泪水,面色苍白,楚楚可怜,一见瑶儿手里抱着的猫,立时变了一副表情道,“太子妃纵是对我再有不满,也不该这么欺负我,茵儿是殿下送给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
话到一半,净是凄凉的哭声。
我是不明所以,我不过是看这猫儿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可怜就把它抱进来了,她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说我欺负她?
我站起身来问了一句,“不是,我怎么了?”
夏衿虹没抬头,她身边那个侍女倒是开口了,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太子妃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侧妃纯良和善,本也不欲和你计较,你此话说的倒还是我们冤枉你了不成?这事在场的可都是眼见为实,今日你必须给我们侧妃一个公道!”
我看着那个侍女嚣张的样子,皱了皱眉道,“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我是看这只猫儿在大雪天里冻得厉害,就把它抱进来了,我又不知这是你们侧妃的猫儿。”
“太子妃还要狡辩,这猫儿是殿下送我们侧妃的,说不准太子妃就是嫉妒殿下对我们侧妃一往情深连只猫儿都容不下!”
若说以前,我大可以坦坦荡荡的说,“谁嫉妒他俩,谁稀罕一个许子离?”但现在这话我到倒是也说不出口了。
那侍女正欲开口再多说两句,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
是许子离,他回来了。
“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我腹诽。
他看见我们这个架势,也是有点意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夏衿虹身边那个侍女像是笃定了许子离会替她们撑腰,一股脑的把事情说了,一脸义愤填膺地等着许子离惩罚我。
许子离听完,只是朝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说,到底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听完,只是点点头道,“都散了吧,我相信太子妃,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不会是她做的。”
霎时,我脑袋里只有“当”的一声,震得我头脑发晕。
我看见夏衿虹的眼里,满是无奈,失望,还有不甘。
待到他们都走了,偌大的殿中就只剩了我和许子离两个人。
“许子离,”我抬头看向他,“为什么就那么相信我?”
他站在那里,玄色的披风上还有点点雪水融化的痕迹,因为殿里没有点灯,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声音还是一贯的散漫感觉,“因为你值得让我相信啊。”
我伏下身去,没再回应。
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但那一串梅花状的脚印还在雪地上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