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俞晓阳夺冠归来这天，何明越也回来了。
学校还没放学，他就接着何嘉嘉和华礼回了家。
——肯德基。
傍晚的夕阳散着橙红色的光，何嘉嘉华礼和何明越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端来餐盘的何宇打破了僵局：“先点了这些，随便吃点，想吃什么再点。”
反正这顿肯德基给华礼吃的印象蛮深刻的。
先不说何父那张冰山面瘫脸穿着高级西装吃着速食快餐的样子就能叫她崩坏表情。
就说这九几年的肯德基价目表也是叫她感到悲哀：明明以前没有疯狂星期四也这么民风淳朴。
就是这家的吮指原味鸡好像做的时候打死了卖盐的。
……
晚上果不其然下起来瓢泼大雨，坐在车里的华礼命运般的看见了经典名场面——时光站在雨里给褚赢撑伞。
画面只是在车速之下一闪而过，但是华礼还是会心一笑。
时光是个很好的孩子，从小就洞察人心，像极了以前早慧的自己，而与自己不同的是，他实则心里更纯良，更具有天生的一种松弛感。
自己其实很羡慕这样的孩子，毕竟曾经她跟俞亮才是特别像。
执着，认真，有时候显得就不那么可爱讨喜。
她这样做的时候，是很累的。
那时候才活了几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总以为自己遇到的问题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而时光这样的孩子总是会在她愁眉苦脸如临大敌的那些时刻选择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好像什么事都不重要，快乐，是她曾经羡慕不来的天赋。
时光敏感，但远远比很多人，要更坚强。
就像理想中的少年那样，绝不会一直颓废。
那种朝气，生命力，毅力，勇气，决绝，很多时候，都是她特别欠缺的。
……
华礼想着俞亮今晚会在俞晓阳的“点破”之中更加看到自己和“时光”的差距。
只觉得，天才的难题大概就是：如果有一个比自己更强的天才，又该如何面对。
……
重来这一生，或许她也不该独坐高台。
青山依旧在，她得越一越。
生死疲劳？不。
她应该做西西弗斯。
……
这次考试的时候，华礼又是最快写完题目的。
回到座位上，看着褚赢教时光用围棋的方法来解题。
华礼眼中充满了欣慰和艳羡：
世人皆孤独为常态，时光某种程度，确实是被上天偏爱至极的孩子。
曾经她想过，会不会一切都只是时光的幻想，包括褚赢，只是为了填补他童年孤单时刻的空白而衍生出的一个“长辈”一样的角色。
所以住在他心里，陪着他长大。
但是现在，褚赢就在她眼前。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也是假的。
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
第二天，时光和褚赢果然来了少儿围棋赛。
眼看着时光因为心急嘴快扰乱别人下棋比赛要被白川老师叫家长，华礼扑蹬着小短腿跟在方绪身后朝时光奔去。
“什么情况啊？”方绪一上来就跟白川勾肩搭背的。
然后看出时光的“天赋”就把人一把搂上了办公室……
华礼喘着气追上来连句话都插不上。
——方绪办公室
“跑那么快做什么？自己坐那边儿玩吧，舅舅找这个孩子有些事。”方绪不知从哪掏出来一瓶橙汁，塞给华礼就叫她坐大厅玩儿去了，显然是不想让她进办公室，毕竟等会儿要问话时光。
时光瞅了她几眼，不知作何感想，愣是没喊她。
怕不是嫌现在丢人不想承认是她同桌吧。
华礼喝着橙汁背靠着方绪的办公室偷听，虽然这行为不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时光。
好吧，是好奇，一切究竟是不是还是那样发展？
“说吧……刚才那一手为什么下在那儿？”方绪还是在那儿调查户口。
没一会儿时光就溜出来逃跑了。
走之前还不忘羞愧的看她一眼，还跟她招招手。
“拜拜。”华礼也招招手，他连看都没看到就没影了。
“噗嗤……”某些时候，小时候的时光还是一个很腼腆的孩子。
……
过了会儿，俞晓阳便上来找方绪了。
华礼跟他问了好，便看见他进去训话方绪了。
好歹知道关门，不让他在别人面前丢人。
华礼觉得，其实俞晓阳是个很好的“教导主任”。
然后过了会儿又让她进去坐着，俞晓阳怕她一个人坐在外面不放心她。
……
“时光是孩子!？”俞晓阳一整个失语。
他一开始还以为时光是个老头了。
不过褚赢活了几千年，确实应该自称“老朽”了。
……
傍晚，华礼穿着一身透明雨衣站在黑白问道馆门口收了伞，今晚的名场面她还是想亲眼观摩。
……
一走进去，便是俞亮哭的稀里哗啦的“名场面”。
没错，不死心又找时光（褚赢）下棋，然后他又输了。
“他都学了一千多年的围棋了……”时光于心不忍开始暴露褚赢坦白真相。
可惜俞亮根本不信，正常人也都不会信。
“可是我信。”华礼小声的自问自答，然后偷偷看向褚赢。
他果真是个棋痴，却也本性温柔。
时光见俞亮不信，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哄俞亮。
……
“这算信物吗？”喊住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时光。
华礼今天可算是跟他说上了一句话。
“华礼，你也来啦？”时光看着她，心情还是不好受。
“我来看你们比赛，可惜没赶上。”华礼干巴巴的说。
她想安慰来着，也不知从何安慰。
“其实……算了，不说了。”时光看着她，似乎想再次“暴露”褚赢的存在。
“时光，这个给你。”华礼拿出自己的一个玩偶发圈。
这是她去玩具厂找人做的一个过几年才会很流行的卡皮巴拉套圈。
“这个玩偶是仿着一种叫做卡皮巴拉的生物做的，这种生物，性情特别温和，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我很喜欢，就送给你了。毕竟，我跟俞亮是朋友，你送给俞亮一个，我也想送给你一个。”单纯是想送给他看着偶像戴上自己喜欢的周边的华礼一向是个会找理由的人。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人怀里，华礼就转身坐上了车。
……
“其实，某些层面，这个梦，温和美好的近乎残忍。”就像她理解的卡皮巴拉一样。
温和的性情之下，藏着一个极致凉薄的灵魂。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在乎，连痛也没那么痛，所以其实，所谓奖赏，正反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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