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宋唐快高考了，可他一知道华礼出了事还是带着人打飞的去找了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商圈大佬。
果不其然，华礼投资过的产业里有些快要上市的公司本就乱成一团，她这个大股东一歇菜，都蠢蠢欲动想先拿她开刀。
……
“你要再不醒来，我可都帮不了你……”宋唐最后还抽了一天时间来医院看她。
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到需要启用呼吸机。宋唐看着她纤长睫毛下常年泛着乌青的黑眼圈这回可算是消失不见……
“你可算是睡了个好觉了……”他喃喃道，门窗关了，室内无风，他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思绪拉远……
……
“别乱翻我东西啊……”
宋唐闻言看着一脸龟毛象不耐烦的何乐乐:“……唉我说何厉行，你这洁癖劲儿能不能收一收？咱俩穿开裆裤时候就认识你跟我玩这套……”
眼见着要去给他端茶的人眉头越皱越深，宋唐十分识趣的拉上了自己的嘴巴:“我不说了……”
见对方离开了房间，宋唐才饶有兴致的在他卧室里翻箱倒柜——找游戏机。
抬眼一看却瞄到他书架上新加了一个相框，似乎是年前拍的。
一个小姑娘，年纪看上去比他们要小上一些，拿着一张墨水画的何厉行的肖像，笑得牙不见眼……
后来宋唐总是来他房间偷偷撇这张照片，他不知道是画里的阳光太刺眼，还是这小姑娘的气质给他的惊艳，他对她越来越好奇。
实在太在意，何厉行的“宝贝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学校见到她本人的时候，她比照片上又长高了不少。
身形轻盈，扎着高马尾，头发看起来又多又浓密，阳光照耀下像是猫的绒毛，似乎手感会很好……
她的眼睛很漂亮，属于人群里看上一眼就能被记住的一双眼睛。
宋唐没在任何同龄人的脸上见过这种眼睛。
“眼神像是活了上百岁的鲸鱼，我见过那种眼睛的特写……”像一棵古树，一汪深井。
深邃，沉静，似乎藏着跨越一切的智慧。
这样的灵魂底色，竟然会出现在这样一张精致又稚嫩的皮囊里。
宋唐被那双杏眼狠狠的抓住了心脏。
但宋唐之所以是宋唐，他表现得再千人千面，再年轻又世故，他的底色就是超出同龄人的理智。
他的家世背景注定了他是利益至上的凉薄的人，即使动心他也不会行动。
他想和华礼做一辈子的朋友，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关系。
他跟她相处久了就很明白，他们都一样聪明，但是是不一样的两种人。
甚至相反，相背。
……
“今年的高考马上也要开始啦，你都睡了多久了……再不醒来，之前的成绩就要作废了，你还赶不上今年的高考……你不是最怕麻烦吗？这么躺着磋磨时间，你不会觉得难受吗？”宋唐站在窗外絮絮叨叨，里面的人毫无所动。
他垂下眼帘，遮住一些晦涩不明的东西。
……
本来有很多人要来看华礼的，可是自从华雁和何明越当着昏迷的她和默默守着她好些天都沉默寡言的何嘉嘉的面大吵了一架，何嘉嘉就没再让任何人能来看她一眼。
何嘉嘉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睡眠也变得又少又浅。
哪怕情绪失控也只是把父母推了出去也一声没吭，估计何明越现在打他一巴掌他都没反应，即使何明越不可能再动手打他，更何况是在华礼面前。
他现在除了帮着请来的几个女护工一起照顾华礼，就是天天捏着华礼留给他的那个装着日记本和银行卡的铁盒子不撒手，问他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方绪来的时候看着华雁情绪失控，说话的语气急躁到是那种在病房都忍不住高八度的分贝。就拉着她走了:“当着孩子面你这是做什么？”
何明越和她吵，她和何明越吵，方绪都忍不住跟他俩吵:“孩子出事儿了你俩着急了？早干嘛去了？你们陪小礼的时间，加起来连我多都没有！我这个做舅舅的有时候都心疼孩子没人管！现在小礼出事了，你们也抽不出来时间陪房……时间时间，你们的时间就是金子做的？小礼这次是救人才出的事……”
华雁心里难受的很，只还是强忍着眼泪:“方绪，你什么意思？小礼是我的孩子，我能不心疼？”
华雁没说下去，她自觉愧疚。她一生的骄傲全败给了婚姻。她以为自己嫁给爱情，嫁给自己的眼光就可以。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她要强，说一不二，她对自己的人生有野心有把控，她一直也最考虑她自己。
何明越确实优秀，长得帅，能力强，事业有成，家世背景门当户对。
可他性子也高傲，每每吵到最后，即使他先低头一两次，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这么磋磨……
她提出离婚，以为是放他们自由。
可她怀上了华礼，再三犹豫，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以前她从来没怎么带过何嘉嘉，这次生下女儿。
她以为也是请月嫂，请保姆，甚至把她小小年纪送去英国……
孩子长大了，全靠她自己。
华礼是个从小就省心的孩子，聪慧早熟。
她需要什么就直接说，从不拐弯抹角。
华雁以为她这是跟自己亲昵，其实是因为每次打电话不说重点她就要把电话挂了……
她连女儿的电话都没时间接吗？
工作有那么重要吗？
她以为自己对她有管有松，自己有求必应，自己以女儿长成的模样为骄傲。
她以为自己是适合做华礼的母亲的。
其实她也知道，从没比现在更清楚。
是华礼，适应了她这样的母亲。
可她做了一辈子自己，她学不会。
如果孩子醒来，她就能把自己放在第二位了吗？
……
何明越看着她的样子，捏紧了拳头，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有些难以掩饰的哽咽:“我退休，以后阿礼跟着我，我照顾她，她最爱吃我做的菜……”
方绪看着他俩不知想起什么摇了摇头，心里也不大舒畅，跑天台抽烟去了……
……
北斗杯结束之后时光落地北京就直接转机回了方圆市。
俞亮不知道跑哪去了，可他累了这么些天也懒得瞎跑乱转，还是回了家洗洗就睡。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时光躺在家里的床上，心里喟叹一声，还是陪了他十几年的屋子好啊。
……
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时光挠挠耳朵就要醒来:“妈……你回来了……？”
门外的声音似乎顿了顿，没人回答也没别的动静。
时光心下疑惑又不禁咯噔一声:不是进贼了吧……
刚要睁眼，眼前白光一闪，而门外似乎有什么人落荒而逃:“鬼啊！”
刺眼的白光整整闪了整个房间半分钟有余，时光顾不上贼人被吓跑，他心跳如擂鼓，挡着眼睛下意识摸索窗前的花盆，似乎为了确定什么，抱在怀里紧紧的……
白光消散眼中恢复清明的时候，他第一眼就去看花盆里的花。
不知何时，玉石花盆里开了一朵举世难见的蓝色奇花。
通体荧光泛着幽蓝，此刻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然后犹如春风化雪，几乎是一瞬间，就连着延伸出来的枝叶一同湮灭，消失不见。
时光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怪的场面，他只是抱着那盆触感微凉的花盆，一动不动，沉重的站了很久很久……
月亮快要下班了，时光才恍若回神:“褚赢……是你吗？”
四周昏暗又静谧，除了窗外的知了在吱吱作响，无人应答。
……
“……救命啊！”似乎有道流星划过天际，让人看不真切。
晨光熹微，再次入睡的时光隐隐约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呼唤，还有人在惊声尖叫，还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记起家门口上次扔出去的爷爷之前老旧的床垫似乎收破烂的还没来收，哦对了，还有昨晚上害他失落了好久的那个花盆，他把它扔门口那堆破烂里打算让它好好反思反思……
说来这花盆也奇怪，之前发觉某人躲着他的时候他就别别扭扭的把这玩意儿还回去了，甚至后来转手送给了路人好几次，然后这盆就跟认主了似的，总能在夜里月光最充足的时候完好无损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他的床头。
时光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华礼诅咒了，就是嘴角不自觉的笑容出卖了他自己……
而门外掉落的褚赢，昏死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想:这绝对是他最意料之外的一次穿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