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喂，您好。我是日本大阪都町警局的田中。您是轩东先生的夫人郭晨对吗？
[田中 喂，您好。我是日本大阪都町警局的田中。您是轩东先生的夫人郭晨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女声响起，「哎，是我，我是郭晨。你是，哪个？」
「郭女士您好，我是大阪都町警局的田中。」对方的声音礼貌而克制，「是这样的，您的丈夫，轩东先生，他……」
「他咋了？他个败家玩意儿又去哪儿赌钱了？我跟你说啊，他要是再敢去赌，我就把他腿打断！」郭晨的声音骤然拔高，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田中警官明显被郭晨的暴脾气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更加小心翼翼，「不，郭女士，您先冷静一下。轩东先生他……他在今天凌晨，遭遇了一起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啥意思？说人话！」郭晨不耐烦地打断他，手里揉着面团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轩东先生，他，他已经……」田中警官似乎在斟酌用词，过了几秒才艰难地开口，「他已经去世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缠绕在郭晨的心头。
「喂？郭女士？您还在听吗？」田中警官试探地问道。
过了许久，郭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却异常平静，「死了？咋死的？」
田中警官松了口气，「根据现场情况判断，轩东先生应该是从高处坠落……」
「坠楼？不可能！」郭晨猛地拔高声音，「他恐高，从来不去高的地方，怎么可能坠楼？！」
「这个，我们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请问您现在方便来大阪一趟吗？有些手续需要您亲自办理。」
「去大阪？老娘不去！机票谁报销？手续你们不会办啊？就知道欺负我们外地人！」郭晨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泼辣，仿佛刚才的震惊和悲伤只是幻觉。
田中警官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需要家属到场才能办理的手续，并表示警方可以承担郭晨的往返机票和住宿费用。
郭晨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行吧行吧，那啥时候去啊？我得跟我老板请假，还得找人照顾我家那俩小的……」
「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这边安排人去接您。」田中警官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最快也得后天了，我得把家里安顿好……」
挂断电话，郭晨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面团掉落在地，沾满了灰尘。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冲着门外大喊：「二狗子！你给我滚进来！」
「二狗子！你个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郭晨扯着嗓子喊，把满腔的怒火和惊惧都发泄了出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隔壁网吧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睡眼惺忪地嘟囔道：「干啥啊妈，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爹死了你都不知道！」郭晨一巴掌拍在二狗子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赶紧的，把店看好，我得去趟日本。」
「啊？我爹死了？咋死的啊？」二狗子这才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问我我问谁去？日本那边打电话来说是坠楼了，让我去处理后事。」郭晨没好气地说，「反正你爹那个不靠谱的玩意儿，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二狗子虽然平时也对成天不着家的父亲颇有微词，但乍一听到死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哭哭哭，哭丧啊！赶紧把店看好，我出去一趟，晚上就回来。」郭晨说着，拎起一个破旧的旅行袋就往外走。
「妈，你去日本干啥？我爹都死了，你还去干啥？」二狗子追上来问道。
「去看看他咋死的，还有，把他的钱都给我要回来！」郭晨头也不回地说，「你爹欠了一屁股债，要是钱要不回来，咱娘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郭晨匆匆忙忙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旅行袋里。她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咒骂着死鬼丈夫，恨他活着的时候不负责任，死了还要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这该死的日本，连个电话都说不清楚，还得让我亲自跑一趟！」郭晨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老娘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没想到第一次出国居然是去给那个死鬼收尸！」
收拾完毕，郭晨对着镜子，用粗糙的手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憔悴，眼角的皱纹仿佛刀刻一般，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唉……」郭晨叹了口气，拎着旅行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二狗子站在门口，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母亲嘴上虽然说得刻薄，但心里肯定也舍不得父亲。只是，生活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让他们不得不将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都隐藏在心底最深处。
郭晨坐上了前往大阪的飞机，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她不知道在那个陌生的国度，等待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飞机上的空姐，穿着精致的制服，面带微笑地为乘客服务。郭晨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自己和她们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她们年轻漂亮，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而她，只是一个来自中国东北农村的普通妇女，连一句「hello」都不会说。
飞机上的食物，精致而昂贵，郭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看着窗外，白云在脚下飘过，她的思绪也飘回了从前……
「轩东，你个王八蛋！你又去赌了是不是？你要是再敢去赌，我就跟你离婚！」郭晨的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
「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轩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原谅？我原谅你多少次了？你哪次是真心悔改的？你就是个烂赌鬼，你就是个无底洞！」郭晨声嘶力竭地吼道。
「老婆，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轩东爬到郭晨身边，紧紧地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道。
「爱我？你要是爱我，你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郭晨一把推开轩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女士，女士？您还好吗？」空姐关切的声音，打断了郭晨的回忆。
郭晨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我没事。」
空姐递给她一杯水，微笑着说：「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郭晨接过水，道了声谢。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飞机缓缓降落在大阪关西国际机场，郭晨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飞机。
迎接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礼貌地对郭晨说：「您好，郭女士，我是田中警官的同事，我姓山本，您叫我小山本就可以了。请跟我来，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酒店。」
郭晨跟着山本走出机场，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郭女士，您请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行李。」山本说着，打开后备箱，将郭晨的行李拿了出来。
郭晨看着山本，突然想起二狗子问她为什么要来日本，她当时说，是为了要回轩东欠下的钱。
可是，她心里清楚，她来日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她想知道，轩东到底是怎么死的。
山本将行李放好，坐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郭女士，我们现在去酒店，您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带您去警局，处理相关事宜。」山本说道。
「好。」郭晨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她总觉得，这次来日本，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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