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瑶“扑通”一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后背陷进床垫的瞬间，微微的弹性让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又专注，好像那惨白的天花板上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咕噜”，书包侧袋里的橘子汽水轻轻晃动，冰凉的水珠顺着玻璃瓶身滑落，“滴答”一声，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水渍。胸口闷闷的，像塞了一团棉花，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叮咚”，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吓得她眼皮一跳。她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一把抓过手机，是班级群里有新消息跳出。一张照片弹了出来——沈云澈站在教室中央，周围堆满了校庆用的道具。他的额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前，修长的手指正专注地调试着音响设备，眉头微皱。看到这儿，夏之瑶的心像被人猛地揪住，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夏之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冷光映得她眼底泛起波澜。“滴滴”，群里消息开始疯狂刷屏，前排女生发了个爱心表情：“沈同学认真的样子好帅！”紧接着男生们起哄的语音响起，“嗷嗷”的嘈杂声从手机里传出，刺得她耳膜生疼。她慌忙按下静音键，却听见书包里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橘子汽水又在轻轻碰撞，玻璃瓶壁上的水珠又多了几颗。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暮色像调皮的小猫，从窗帘缝隙一点点渗进来。夏之瑶突然想起午休时的情景，沈云澈经过她座位时带起的风，撩动了她的发梢，那种痒意到现在还残留在皮肤上。还有更早些时候，在闷热的午后自习课上，她对着解不开的数学题发呆，忽然，一阵冰凉的触感贴上她的手臂。
她转过头，沈云澈已经快步回到座位，只留下一瓶橘子汽水在桌上。玻璃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她攥着瓶身发怔，听见前排男生调笑：“沈哥怎么突然买两瓶汽水？”沈云澈漫不经心地回答：“多买了。”可她分明看见他的耳尖红得厉害，低头时后颈也泛起薄红。
此刻，照片里他又耳尖泛红，也许是调试设备太认真了吧。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图片放大，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歪了半颗，喉结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滚动。突然，手机屏幕一暗，她连忙锁屏。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般狂跳不止，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盯着照片看了太久。
黑暗中，手机呼吸灯再次闪烁，这次是单独的好友申请。头像是模糊的风景照，昵称栏写着：云澈。她的指尖悬在“通过”键上方微微颤抖，书包里的汽水突然发出气泡破裂的轻微“啪”声，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出去。等到暮色彻底漫进房间时，她才发觉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僵坐了半小时。
夏之瑶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却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柠檬香——那是沈云澈身上的味道，如今却像被揉进了她的床单。书包侧袋的汽水终于安静下来，水珠依旧在固执地往下淌，在地板上勾勒出蜿蜒的水痕，就像她纷乱又隐秘的心事。而橘子汽水甜蜜又酸涩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木门被轻轻推开，夏妈妈端着一碗银耳羹探进身子，暖黄的灯光裹着甜香漫进房间。夏之瑶慌忙把手机倒扣在枕下，起身时带得被子窸窣作响，书包侧袋的橘子汽水也跟着晃了晃。
“又在想校庆的事？”夏妈妈把瓷碗放在床头柜，指尖擦过女儿发烫的耳尖，“老师说你最近总走神，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她瞥见地板上蜿蜒的水渍，眉头微蹙，“怎么把汽水放地上？”
夏之瑶盯着碗里漂浮的枸杞，喉咙发紧：“就...随便放的。”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她想起上周答应帮妈妈整理换季衣服，却只顾着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沈云澈”三个字。
夏妈妈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顺着血脉往上爬：“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偷偷藏心事。”她的拇指摩挲着女儿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要是累了，就别硬撑着。”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橘子汽水瓶身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之瑶猛地抬头，看见妈妈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手机在枕头下震动起来，她知道是沈云澈的好友申请还悬在那里，而妈妈已经把调羹塞进她手里，银耳羹的甜香混着橘子汽水的气息，在空气里酿成微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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