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的父亲是个做小生意的商人,家中虽算不上特别有钱,但生活富裕,偶尔还能消费些小奢侈品。对于程涵,父母几乎是有求必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满足。对他的学习成绩更是没有要求。
“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爸妈也就开心了。”这是程涵长到十八岁从父母口中听到最多的话。
但他也经常听亲戚们提起,他的父亲曾是多么性格恶劣的人——抽烟、酗酒,动辄因生意不顺对妻子和年幼的儿子破口大骂。
他也听姑姑说过,父亲对哥哥的学习要求有多严格,曾因为考试排名下降,让还在读小学的哥哥一整晚跪在漆黑的储藏室里,脾气上来时甚至连戒尺都能打断。
——但这些都是在程涵出生之前的事。他听亲戚们说,后来有一年父亲大病了一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改掉了不少毛病,人也变得和蔼了,后来生意也越做越顺利。
再后来就有了他。
但父亲的转变对程旸来说显然已经太晚了,他变得孤僻不爱说话,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年幼的弟弟,他都不愿多理,大部分时间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反正就算父亲变得和善了,心思也都在弟弟身上。
在程涵和哥哥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程旸看他的眼神总是冰冷冷的。
但对于哥哥,程涵的心中怀着小小的愧疚。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造成哥哥孤僻性格的,除了父母也有他的原因。
每次父母疼他宠他,乐呵呵地对着他笑,程涵都会去偷瞄哥哥的脸色,哥哥脸上可怕的冰冷让年幼的程涵感到无比自责——他觉得是自己将父母的宠爱从哥哥的身上夺走。是他欠了哥哥的,都是因为他的出生,让父母只想着要对他好,就连补偿哥哥的心思都失去了。
在哥哥面前,程涵的心中埋着一颗愧疚的种子。日积月累,小小的种子越长越大,他却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哥哥,也不知怎样才能同哥哥沟通。好在他并没有很多需要和哥哥相处的时间。哪怕哥哥在家,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不会理会他。
程涵开始害怕他的哥哥,是在有一年的寒假。
那天,父母回老家探亲,让已经高中的程旸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弟。尚在读小学的程涵在同学家玩了一整天,当他晚上回到家中,推开门时,亲眼看到哥哥站在屋里,他的手中拿着鞭子,面前跪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生。那个男生低着头,程涵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他的身上,无论是胸前还是背上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
程涵攥着门把手呆愣在原地,那个男生背对着门口,听见有人开门,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程涵看到哥哥瞥了他一眼,从容地低头在那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对方依然跪着,只是身体往前探了探,脸轻轻蹭了蹭程旸的手,然后站起身,迅速套上上衣,冲出门去,从程涵的身边掠过,没有看他一眼。
然后他听到哥哥的声音。
“把门关上,过来。”
那声音冰冷冷的,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程涵只能照做,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还没接受到指令就自动朝程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