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莱尔亲手设计的囚室坐落在王宫最高处，四壁镶嵌着琥珀色的水晶。当正午阳光穿透晶壁，整个房间就会变成流动的金色湖泊——这是他为兄长打造的，最华丽的鸟笼。
"喜欢吗？"赫莱尔抚摸着镣铐内侧的软绒衬里，锁链另一端拴在自己腰间，"比地牢暖和多了。"
尼布甲尼撒望着窗外浮动的云海，金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三日前回宫时，赫莱尔当众宣布前国王因谋逆罪被判终身监禁，却在无人处悄悄给他套上这串缀满月长石的脚铃。
"你究竟想证明什么？"他晃了晃脚踝，铃音惊飞了窗外的白鸽，"证明你比我更仁慈？"
年轻的国王突然单膝跪地，抓起兄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华服，尼布甲尼撒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和十二岁那年发着高烧却执意等他回来的孩子一模一样。
"证明你当年没选错人。"赫莱尔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我能比你做得更好。"
朝臣们很快发现异常。
每当赫莱尔批阅奏折时，总有一道纱帘后的身影在轻声指点。当国王宣布减免商税时，他袖口露出的金线纹样分明是前朝旧制。最蹊跷的是某次夜宴，醉酒的财政大臣竟看见陛下亲手剥好葡萄，递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阴影处。
"您疯了吗？"白发苍苍的宰相闯进寝宫时，正撞见赫莱尔为囚徒梳发，"让先王参与政事等于纵虎归山！"
金梳突然折断在发间。赫莱尔盯着掌心的断齿，突然轻笑出声："您知道吗？我七岁背不出《国策》时，是哥哥连夜模仿我的笔迹抄写。"他拾起落在兄长肩头的金发，"这江山...本来就是我们共有的。"
尼布甲尼撒闻言一震。他想起父王临终时那个未被兑现的承诺——"等赫莱尔成年，你们共治天下"。
深夜的地窖里，宰相点燃了禁忌的紫蜡烛。
"您真甘心做他的提线木偶？"老人将密信塞进尼布甲尼撒手中，"旧部已在城外集结。"
烛光在信纸上跳动，映出无数个熟悉的名字。尼布甲尼撒摩挲着印信，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铃铛声——赫莱尔给他戴的脚铃正在黑暗中发出幽光。
"三天后子时..."他碾碎信纸吞入腹中，"我会打开西门。"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尼布甲尼撒从喉间抠出蜡封的密信。他凝视着弟弟小时候教他玩的这种藏信把戏，突然把信纸按进了烛火。
赫莱尔找到兄长时，那人正对着地窖墙壁出神。斑驳的墙面上刻满歪斜的划痕——是他们儿时比身高留下的印记。
"就知道你在这里。"赫莱尔解下大氅裹住兄长，"上次躲在这还是你十四岁逃课..."
"赫莱尔。"尼布甲尼撒突然打断他，"记得我们在这里发过的誓吗？"
年轻的国王僵住了。他当然记得，十岁那年他们偷偷溜进地窖，用小刀在墙上刻下稚嫩的誓言：「永远不丢下对方」。第二天尼布甲尼撒就被立为储君，开始没日没夜地学习帝王术。
黑暗中，尼布甲尼撒握住弟弟颤抖的手，引导他触摸墙壁上新刻的痕迹。赫莱尔的指尖划过尚未干透的刻痕，那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依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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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冕周年庆典上，臣民们惊愕地发现王座被扩宽了。当赫莱尔牵着戴金链的兄长共同落座时，阳光穿透水晶穹顶，将两条影子熔铸成一道璀璨的王冠。
"看啊。"赫莱尔在万千欢呼中凑近兄长耳畔，"我们终于一样高了。"
尼布甲尼撒望着弟弟睫羽上跳动的光斑，恍惚看见当年那个踮脚比身高的小团子。他悄悄挣开锁链，却在众人惊呼声中——主动握住了赫莱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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