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渗透进寝殿的每一个角落。赫莱尔在光与影的交界处醒来,银发间缠绕着几缕不属于自己的金丝。他盯着那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发梢,想起童年时在溪边见过的水草,也是这样柔软地随波摇曳。
枕边的温度还未消散。赫莱尔伸手抚过凹陷的枕头褶皱,指腹触到一丝余温。远处传来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他闭着眼也能描绘出那个画面—尼布甲尼撒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金发被晨光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轮廓,握笔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醒了就起来。"
声音从三米外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颗粒感。赫莱尔翻了个身,丝质床单滑落的声响像一声叹息。他看见尼布甲尼撒的侧脸,被透过彩窗的光斑分割成不规则的色块。红的是嘴唇,金的是睫毛,白的是脖颈处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
"再睡会儿。"赫莱尔的声音黏稠得像未凝固的琥珀。
羽毛笔停顿了一下。尼布甲尼撒转过头,晨光在他脸上流动。赫莱尔想起多年前在地窖发现的陈年葡萄酒,也是这样在玻璃瓶里荡漾着深浅不一的金色。
"北境使者到了。"
"让他们等。"
"幼稚。"
对话像一场编排好的舞蹈,每个步伐都熟稔于心。赫莱尔赤足踩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足底传来细微的刺痛。他走向窗前,银发间还沾着枕上的金丝,像蛛网粘住了晨露。
尼布甲尼撒的笔尖悬在公文上方,一滴墨汁正在缓慢成形。赫莱尔俯身,银发垂落在羊皮纸上,与金发短暂地交织。墨滴落下,在"紧急"二字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
"你挡光了。"
赫莱尔轻笑,呼吸吹动尼布甲尼撒耳边的碎发。他注意到兄长的耳廓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见细微的毛细血管。像小时候在溪边捡到的鹅卵石,被水流打磨得温润透亮。
"陛下!"
敲门声像一把钝刀割裂晨间的宁静。赫莱尔皱眉,看见尼布甲尼撒嘴角浮现的细小纹路—那是他极力克制的笑意。
"去开门。"尼布甲尼撒说,声音里藏着蜂蜜般的甜腻。(尼布:?他自认为的
赫莱尔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内侧的脉搏。跳动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分之一,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犹豫的颤音。
"让他们等。"
这次尼布甲尼撒没有反驳。阳光偏移了角度,照亮了书桌一角的小盒子。赫莱尔认得那个檀木纹理,七年前他曾在里面放过一枚银戒指。现在盒子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金色的丝线—是尼布甲尼撒昨晚剪下的,缠绕在梳齿上的金发。
羽毛笔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钟楼传来报时的轰鸣,惊起一群白鸽。在翅膀拍打声与钟声的间隙里,赫莱尔听见尼布甲尼撒的呼吸,像潮汐般规律而深沉。
晨光继续流淌,漫过交缠的发丝,漫过相扣的十指,漫过那些未说出口的絮语。门外,侍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融入了王宫清晨的喧嚣之中。
作者有话说:呃好像每次受伤的都是北境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