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蜕（下）

楚天悦这是我这个非普通人类的身体可能随时会出现问题。

楚天悦你还记得我和你提到过的相机吗？

楚天悦只有借助那个，我才能保持稳定的状态。

楚天悦可惜之前丢了……

楚天悦也许没有几天，我就会逐渐消散吧。

长长的蛇尾拖曳在地上，临安最华贵的浮光景也比不上它分毫。易遇舒展着自己的尾巴，尾端绕在我的脚踝上，像是锁链。

大夫.蛇妖.易遇你怀疑是我藏的？

楚天悦不是吗？

易遇笑了。

大夫.蛇妖.易遇抱歉，那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他说着“对不起”，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歉意。我心中一凛，只觉发间忽然一松——那只竹枝簪子已然悄无声息地脱离我的鬓角，缓缓漂浮到我面前。就在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它骤然变幻形态，化作一台相机落入掌心。

我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紧张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自然，仿佛只是突发奇想地想用相机拍下易遇的模样。只要拍下这张照片，我就能回到现代了。

可他呢？他不是早就算准了我的心思吗？利用我对他的感情，勾起我救人的急切，再任由我被欲望蒙蔽双眼，最终落入他精心布下的陷阱，被困在这不属于我的时空之中。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在我悄然按下开关的一刹那，易遇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在寂静的空气中荡开层层涟漪。

大夫.蛇妖.易遇你以为不滴血，就能离开了吗？

我的脊背瞬间起了冷意。他的竖瞳近乎成了针状，泛着银青色的暗光。是全然兽化的征兆。他看穿了我的意图，直接将自己隐藏起来了。随着易遇的身影消失，我没有办法再拍到他任何的地方。只有他的声音还在空间里回荡着。

大夫.蛇妖.易遇说谎时，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刹那间，一抹银金色的光芒从视线中疾掠而过，直逼相机而来。我条件反射般弯下身体，将相机紧紧护在怀里。

那股银青色的力量在即将触及我的瞬间骤然消散，却让我心头一凛——这毫无疑问是易遇的妖力。

他想毁掉相机！他的状态显然已经濒临失控，如今的行为模式更趋向于原始的妖性。理智被本能吞噬殆尽，此刻的他只受最强烈的念头驱使。

不行，这样僵持下去，我根本无法确保相机的安全。而且，接下来或许还有某种手段会将我困住。稍有不慎，我可能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逼他现出原形，唯有如此，才能捕捉到他回归现实的关键画面。我咬紧牙关，迅速启动侧影，疯狂朝出口奔逃而去。先跑到有光的地方再说！

这里的空间太过昏暗狭小，完全不利于我施展任何策略。虽然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路程，但我必须加快速度。在侧影的加持下，我成功冲出了那片暗室，踏入了房间外的走廊。

然而，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轻笑，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感。那笑声像是在悠闲地欣赏猎物做最后的挣扎。

大夫.蛇妖.易遇果然……你还是这么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我已经来到二楼栏杆处。情急之下，我狠下心来，假装要从这里跳下去。

就在我的上半身刚刚探出栏杆的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然环上了我的腰，毫不费力地将我拉回了安全地带。我趁机试图举起相机，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攥住手腕，动弹不得。

下一秒，易遇低下头，埋首于我的颈肩之间，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皮肤。他一贯温和的声音此刻竟透出了一丝疯狂与偏执。

大夫.蛇妖.易遇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大夫.蛇妖.易遇不过，你就这么不愿意留下来吗？

大夫.蛇妖.易遇就因为我是妖？

大夫.蛇妖.易遇说不害怕我……

大夫.蛇妖.易遇骗子！

紧实的拥抱让我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还是可以沟通的就好。

楚天悦不是这个原因，你别乱想。

正想着还是好好解释一下，结果楼下医馆的大门就被推开了。许仙的声音随之而来。

许仙妹妹，我还是不放心……

易遇立刻抱着我交换了身位，可这时候隐去踪迹已经来不及了。一道恐惧万分的尖叫声响起，随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糟了，易遇现在还是蛇尾的样子。我偏头看去，只见许仙已经被吓到昏死过去。

楚天悦我们先回房间，再……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门外同时也响起了邻居的声音。

跑龙套邻居：哈哈，怎么，见到媳妇儿就这么激……

又是一声尖叫。

跑龙套邻居：啊啊啊！妖，蛇妖！

邻居的身影只在虚掩的门缝里一闪而过，尖叫的声音便飞速远去了。只有那零星的许仙妻子，大白蛇一类的字眼飘来。……这下误会大了。接二连三的乌龙打断了我们的纠葛，我看着易遇的蛇尾，意识到强行逃离只会激起他的反面情绪。而我们两个人，也应该需要向彼此坦诚。

楚天悦易遇，先回房间，好吗？如果有更多的人看到对你很不好。

大夫.蛇妖.易遇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又在麻痹我？

楚天悦我在担心你。

我确实是真心话，所以易遇也感受到了我的认真，稍稍放松了对我的禁锢。

楚天悦放心，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他带着我回到了房间内。他仍然没有要放松警惕，知道了我拿相机对着他这一点肯定是个关键，所以用妖术弄了一通灰雾状的东西包裹着相机。他将我抱在怀里，让我直面对着他。妖兽的直觉总是异常敏锐，他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想从此来判断我的每一句话真假。眼睛是情绪的窗口，最能反映人的内心想法。

楚天悦记得一会儿把许大哥安置好。

大夫.蛇妖.易遇你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楚天悦还不是你把他吓到了。

楚天悦还有，他口中的妻子不是真的存在吧？突然就认定我是他妹妹，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大夫.蛇妖.易遇猜的不错。

大夫.蛇妖.易遇他被妖气感染，初期就出现了精神错乱的现象，我源是不打算管的。

大夫.蛇妖.易遇只是那时候你恰好出现了，我需要用到他，所以用妖术给他催眠后，顺手帮他把妖气清除了。

果然，什么用了古籍方法，都是谎话，他一开始就在编织捕食的网络。但我又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楚天悦被妖气感染？

大夫.蛇妖.易遇有大妖的残体坠进了西湖，妖气侵染，溢出后四散。

大夫.蛇妖.易遇周边的人不能抵御，自然只能被妖气蚕食。

所以，这场瘟疫竟是这个原因吗？那天我在医馆看到的，他从病人上吸收的黑雾，就是妖气吗？

楚天悦你开医馆，就是为了获取那些妖气吗？

为什么不直接夺取呢？易遇慢条斯理的回答。

大夫.蛇妖.易遇经过血肉滋养的妖气，更有助于我的修行。

温柔之下，尽显冷漠。

大夫.蛇妖.易遇但湖中也不过是残体，这瘟疫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我呼出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楚天悦好，到我了。

楚天悦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类，对吧？

大夫.蛇妖.易遇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

楚天悦所以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办法长久的在这边生活。

楚天悦异界的生命，对于这里而言，只能是过客。

楚天悦我必须回到我原本生活的地方。

大夫.蛇妖.易遇不回去，会怎样？

虽然这次没有强制性的任务提示，但还是把结果迁移过来也没事吧。

楚天悦大概，就真的会消散。

我说的委婉。易遇抱紧了我。

大夫.蛇妖.易遇那个地方在哪儿？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天悦我得回去，易遇。

楚天悦但我向你保证，我们之后一定会再见。

楚天悦这不是哄你的话，你相信我，我说会，就一定会。

我缓缓向他靠近，轻轻吻住他的唇。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吻温柔且绵长，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其中。

分开时，易遇依然紧紧抱着我，温存良久，那怀抱中的温度似乎要将时间永远定格。

片刻之后，他轻抬手指，悄然撤去相机上的妖术，然后静静伫立，目光深邃地望着我，等待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他。随着快门清脆的一声响彻，他的声音也恰如其分地在耳畔低低回荡。

大夫.蛇妖.易遇下次见面时。

大夫.蛇妖.易遇补偿，我会连本带利的收。

相机屏幕上定格下了画面，再一眨眼，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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