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轻颤,回荡在空旷的歌剧院里。修了许久的管风琴,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疲惫。
于是,我轻轻走到他身旁坐下,将他的羽翼拉过来覆在身上,像是裹起一条柔软的被毯。那条尾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我的腰肢,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意识朦胧间,我似乎听见他说了些什么,但更多的可能是我的幻觉。之后的日子,我继续修复着这架古老的管风琴,而夏萧因则在一旁充当监工。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因为看不下去我的笨拙手法,索性亲自上手,把我打发到一旁吃零食、看热闹。这样的日子倒也不乏乐趣,甚至可以说是种难得的惬意。
某天,在调试音律时,我随口按下了几个音节,再推开歌剧院的大门时,却发现外面不再是熟悉的怠惰地狱,而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出于好奇,我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门外的景象都会随之改变,如同乐声操控的任意门一般。
切换怠惰之都与暴怒之都的旋律是固定的,那么是否意味着通往其他地方的乐曲也是固定的呢?趁着夏萧因熟睡之际,我偷偷研究起管风琴上的音栓排列。经过反复试验,我发现这些音栓的不同组合确实暗藏规律。
每当弹奏出不同的变奏,歌剧院的大门便会开启通向未知之地的路径。这一切宛若魔法般神秘,却又井然有序,令人不禁对这架古老乐器背后的秘密心生敬畏。
我试着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去解读这种奇异的现象。歌剧院的大门是单向的,从外面推开它,只能进入歌剧院,而不会通往其他任何地方。然而,在歌剧院内部,只要弹奏管风琴,就能改变门外的景象,从而抵达心中所想之地。
假设歌剧院与宫殿相连,这两个建筑共同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那么这个空间显然既不属于怠惰地狱,也不属于暴怒地狱。换句话说,它理论上可以位于任何地方——甚至可能连接人间。
如果我能找到那首能通往人间的乐曲,或许便能借助歌剧院的大门离开这片永无止境的地狱了。但这一切终究只是猜测,我还需要设法验证。
最近,夏萧因的状态似乎有所好转,他白天不再总是昏昏欲睡,连那对暗金色的翅膀也恢复了几分光泽。可我却因为终日和他腻在一起,不仅被他缠得透不过气,还要忙着修理管风琴,反倒精神有些萎靡了。
累倒还在其次,最让我烦躁的是始终找不到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这让我心里愈发焦虑不安。终于等到管风琴修好了,我再次请求夏萧因带我出去走走,看看我们合作的成果如何。
或许是“我们一起”这几个字取悦了他,他虽然嘴上不情不愿,却还是敷衍地履行了一下程序,带着我出了门。
此时,歌剧院外依旧是白天的怠惰地狱,街道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时间本身已经凝固。当我们走到一片略显熟悉的空地时,我忽然想起初来此地那天听到的小提琴声。
如今细细思量,能够在这样一个时间停滞的世界里自由活动,并且还能拉小提琴的人,除了夏萧因之外,恐怕再无他人。于是,我下意识地看向他。
楚天悦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听见了小提琴的声音,还看到了能动的动物。
楚天悦那是你在拉小提琴吗?
居然承认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会独自出来在空荡荡的空地上拉小提琴给动物听?真是奇特的爱好。他看向我。
四地狱主之一.夏萧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现在想听?
我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说一定要让他现在就拉小提琴……不过他现在心情似乎很不错,而且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楚天悦嗯,想听。
楚天悦不过你不是没有带小提琴吗?
四地狱主之一.夏萧因谁说我没有?
他轻轻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却又带着几分故意的傲慢,仿佛在说:“是你求我的,可别怪我太厉害。”
接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动作流畅地将它架在肩头。随着弓弦轻触,一串优雅而纯净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填满了这片空间。
几声清脆的鸟鸣随之响起,仿佛自然也被这音乐所感染,纷纷回应。雾气氤氲之间,我隐约看见几只形似白鸽的鸟儿展开翅膀,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悄然落于我们身旁。
小提琴的旋律愈发悠扬,与远处某处传来的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弦乐声交织成了一首奇妙的合奏。那声音宛若微风拂过,夹杂着零星飘落的花瓣,每一次擦身而过,都留下一抹绵长的暗香,萦绕不散。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是这曲调太过温柔,还是周围的一切影响了我的思绪?又或者,我只是单纯疲惫了?我试着抑制住哈欠,却仍抵挡不住上下眼皮逐渐黏合的感觉。
楚天悦夏萧因,我有点困了。
我的思绪混沌一片,甚至连自己做了什么都未曾察觉。
不知何时,我竟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乐声戛然而止,我只觉得倚靠的身躯微微一僵,紧接着,意识便如潮水般退去,将我拖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烟紫色的眼眸,深邃而复杂,正紧紧地锁住我。那是夏萧因的目光,他的眉头紧蹙,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我稍稍定了定神,才勉强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原来是太疲惫了,在听他弹琴的时候竟然直接靠着他在大街上睡着了。
而现在,我显然已经身处他的宫殿之中,想必是被他带回这里的。他会不会因此生气呢?
我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他却抢先一步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探究。
四地狱主之一.夏萧因你现在……怎么样?
嗯……没生气。不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楚天悦什么怎么样?
四地狱主之一.夏萧因身体,怎么样?
他用尾巴尖碰了碰我。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欲言又止的神色。他会突然这么问,难道是我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楚天悦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提不起劲。
楚天悦头也有点晕,是因为在外面待太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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