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瓷碗,眼尖地看见鲛儿手腕内侧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皱起眉,很严肃的样子,鲛儿被看得一愣。李昭很少露出凶的一面,大部分时候她都像只温和的小鹿,时而欢腾,时而受惊。
李昭“你疯了?”
李昭“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血了?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
鲛儿“是我自愿的。”
鲛儿摇摇头。
鲛儿“你们都救过我,是我的恩人,我想报恩。”
李昭没心思听她再说什么,姜子牙受这么重的伤,她的心情本就不好。
她将瓷碗放到一边,拉过鲛儿的手腕,在姜子牙的瓶瓶罐罐中找到金创药给她的伤口敷上,又用纱布仔仔细细地裹了一圈,动作小心又轻柔。
李昭“就算需要你的血,也用不着这么多,多疼啊。”
她忍不住念叨。
鲛儿傻兮兮地笑了笑。
鲛儿“不疼。”
鲛儿“昭昭,我知你喜欢姜子牙,我看得出来。小时候阿母常给我讲人类的故事,但是那里面的夫妻都不怎么圆满,其中一个人总是会死掉,独剩一人痛不欲生。”
鲛儿“我不想你们这样。”
李昭有点愣,但只是认真地缠着纱布,不曾抬眼。
李昭“为何突然说这些?”
鲛儿“若姜子牙死了,你定会伤心的。”
鲛儿“更何况他救过我,我应当救他。”
有风而过,窗檐外的枝叶被吹得轻轻晃动,两人的声音都被掩在这样的声音下。
李昭抬头,看见一节枯叶枝条探进室内。
李昭“……谢谢。”
她小声说。
如今姜子牙重伤昏迷,人鱼血无疑是最好的良药,确实是别无他法。李昭给姜子牙喂下些许,男人的症状很快好转。
不多时,他便醒了,功力也尽数恢复。
-
太阳落山,但天还没黑透,有一些蓝色的天光可以见物。李昭抬头从庭院望出去,见到浅浅的月亮,夜还不够深,月亮也还不够分明。
暮色静悄悄,连那些鸟儿都叫得轻声细语,像刻意哄人睡觉,那些声音远远的,如同在另一个好梦里。
李昭神游地看了会儿,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带着月色,去到了后院。
……
申公豹“鲛儿,我真的回去找你了,但是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刚到回廊,一道熟悉的声音精准地传进李昭的耳朵里。
申公豹“我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迫不得已!你相信我!”
申公豹“你就帮帮我吧鲛儿,我需要你的血。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鲛儿有点犹豫。
鲛儿“公豹……”
申公豹是为了凤青青和玉磬的伤而来,他有点后悔那时在北海海眼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把鲛儿救出来,至少现在就不用扯嘴皮子了。
但他也笃定了鲛儿的心软,只要再乞求一次,她一定会……
申公豹“鲛儿,你……!”
他话音未落,李昭一招天绝地灭将他打飞。
毫无防备,申公豹猛地被砸在石墙上,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申公豹“李昭,你居然偷袭我!”
他吐出一口血沫子,恶狠狠地瞪过来。
李昭“伤得这么重了,士气倒是不减。”
她的声音冷冷的。
鲛儿听见李昭的声音,欣喜地转过头来。
亮堂的烛火下,李昭像是被封在了岁月的缝隙中,静止的画面周围好像有细簌的流沙声,淌过一条条时间的长河。
李昭“申公豹,我不想把我相公叫来,你现在的状况在他手下必死无疑。识相的,就赶紧滚。”
李昭“鲛儿是有生命的活物,不是你利用的工具。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如今我替她答,她不再需要你施舍给她的友情了。”
李昭“用你苟延残喘的狗命,给我牢牢记住。”
她的话字字诛心,鲛儿在一旁默默听着。
申公豹“鲛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申公豹得不偿失,留下这一句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李昭没有追,她也懒得追。
她没往前走,隔着几盏灯火望向鲛儿,轻声说。
李昭“鲛儿,你回北海吧。”
这句话像一颗忽然飞往平静水面的石子,使得湖泊被迫激起层层涟漪。
鲛儿怔愣一瞬,下意识问道。
鲛儿“昭昭……你说什么?”
李昭“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很多人都觊觎着你的血,申公豹也会再来找你的。”
李昭“你回北海吧,不要被找到。”
她的言外之意,鲛儿听明白了。
她在赶她走。
鲛儿看着她,李昭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时常看起来单薄、落寞,像一道月亮影子。
在仿佛跨过经年的苍白后,小人鱼退后一步,重重地摇头,满脸忧伤。
鲛儿“我不走。”
鲛儿“我不想离开,我想留在这儿……我想留在……”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李昭顿了顿,这句台词并不陌生。
李昭“你还是喜欢姜……?”
鲛儿猛地打断她。
鲛儿“是,我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