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姬昌梦见上天旨意。
伐商时机到了。
他本因要自立国号而犹豫,但这是天意,姜子牙和姬发也纷纷劝他,伟大仁慈的西伯侯便不再畏惧了。
.【姬昌】“商汤气数已尽,我军联络各路诸侯,顺应天意,前去讨伐帝辛!”
一声令下,周朝的天下来临了。
姜子牙随军出征时,是深冬。
风载着薄雪在空中狂舞,那棵梅树在风中艰难挺立着,花苞固执地瑟缩,任它天寒地冻,风吹雨打。
要么在枯瘦的枝条上死守,要么干脆地落入泥中,被风雪掩盖。
李昭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变得模糊无比。
此后好多年,她没有见到他。
……
几年、几年。对于行军打仗的军队来说,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留在四四方方天地里终日等待的旧人,是何等的漫长。
过去的这几年,侯爷白发增生,李昭褪去了年轻人的稚嫩,岁月无声地将她打磨,变得成熟稳重。
西伯侯府上方终年盘旋着鸟儿,让人觉得似乎是同一拨在徘徊。但其实它们早已生死相继了若干次,生死相继了数万年。
日子不停歇地从指缝间溜走。
李昭常给姜子牙写信,军营里的人都在打趣道——丞相大人若再不回去探探亲,只怕丞相夫人的家书都能淹没敌军了。
前线捷报频传,李昭常随着侯爷夫人伴在侯爷左右听着这些消息,会为胜利喜悦,也会为没有姜子牙的信而难过。
而西岐的军队如今已经破了青龙关、汉关、生死关、汜水关和界牌关,一路往朝歌攻去。
.【姬昌】“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姬昌高兴地差点被茶水呛到,太姒在他身边替他顺气,嗔怪地抱怨。
.【侯爷夫人】“侯爷,您看您,慢点喝。”
.【姬昌】“哈哈哈哈!夫人,本侯无大碍,我还要喝呢!”
李昭艳羡地看着。
李昭“侯爷,夫人这是关心您呢。”
李昭“我想关心的那个人还在前线打仗,想关心还关心不到呢。”
她喟叹的样子惹人笑,姬昌和自家夫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侯爷夫人】“昭昭,等伐商大业完成,丞相就不必这么辛苦了。你也能日日……”
日日见到你的夫君。太姒意有所指,抵着唇浅笑。
李昭“哎呀!没事啦!我就说说而已!伐商大业最重要!”
所幸,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来年初春时,李昭推开厢房的木窗,映入眼帘的不是常年不变的侯府庭院,而是——
姜子牙淡薄的身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微风将他肩上的细白绒吹得打卷儿,精巧的瑞凤暗纹极尽奢华。雪白的狐裘围住领口一圈,衬得他面如冠玉、眉如远山。
他有着世人梦寐以求想要一睹的轮廓,而他却朦胧着眼,只瞧着苍穹落下的不知是什么花,恰好落在自己娘子的眼前。
李昭“姜……姜子牙……”
思念抓心挠肝,竟让李昭怔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经常有人会说,时间是世上消逝得最平等的东西。
李昭觉得仿佛过了一生的几年,其实只是他人的人生里平平淡淡的一段日子。
姜子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神里有温柔、有爱意,也有一些更深更沉的东西,像是隔着几年时间的灰烬。
也隔着千山万水地看向她。
李昭安静地想,他只会流逝,却永远不会改变。
那个曾经让她觉得改变了信号频率的声音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经年后更加浓厚,无比清晰地跨越时光传了过来——
姜子牙“昭昭。”
姜子牙“你消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