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四）天道不仁慈。

李昭“什么意思？”

李昭“姜子牙的死是你们对我的惩罚？”

.“不只他。”

李昭意识到不对劲。

果不其然，这道声音的下一句话更让她毛骨悚然。

.“这里的所有人，皆会因为你的选择而陪葬。”

李昭“凭什么！？”

她眼底毫无惧色，抬起头，大声反问。

李昭“你凭什么要他们死？！他们本不该死！你这样做不也是逆天而行吗？！你这是破坏历史！”

.“我就是天。”

它的语气不急不缓。

.“我就是规则。”

.“他们只是这条故事线的其中一个位面，一条平行线，消亡了便消亡了。还有更多的平行空间存在着他们的故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破坏这个位面的规则，天道对你降下的惩罚。”

李昭气得直发抖，那个东西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理所当然，让她恨得牙痒痒。

李昭“你凭什么……”

李昭“他们就算只是一个位面又如何？！他们也是生命！活过一次的生命！你凭什么想当然地夺走他们活着的权利？！”

李昭“上天不是仁慈的吗？！这算哪门子仁慈！我去你妈的规则！”

.“罢了。”

它叹息一声。

.“天道仁慈、博爱，愿意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它话音刚落，李昭面前的地上，就出现了一把刀。

.“若你愿意以死赎罪，便可挽救所有人的性命，此位面也会恢复正常。”

一命，换世间所有人的性命。

李昭呆愣地看着那把锐利的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救世主，需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这让她觉得很扯淡。

好像这就是在一个很玛丽苏的小说里。

她还未应答，有声音叫住了她。

哪吒“师叔母！您不要这样做！”

李昭“哪吒，你怎么……？”

你怎么还能说话。

武吉“师母！虽然我听不懂这个东西的话，但您一定不要答应它！它说不定就是骗你的！”

邓婵玉“夫人！它既然都说了，还有很多个我们在活着，所以失去这一个我，也没有关系的！”

邓婵玉“我们不值得你这样去做！”

李昭红着眼眶看了他们一眼，抬起头，质问道。

李昭“你真恶心，真假，你就是想让我死。”

.“……”

李昭“你说天道仁爱，但天道越是爱人类，就越不爱具体的人。所以天道有大爱，但是容不了小爱。”

李昭“你真抽象。”

李昭“你就是看不惯我，因为我是你们唯一的变数。时空裂缝你们修补不好，让我不小心掉了进去，带不走我，就想控制我。”

她抹了一把眼睛。

李昭“牺牲自己救苍生什么的……我真的做不到。”

.“那你想让他们死？”

李昭“不……”

李昭颤抖着嘴唇。

李昭“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朋友，你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吗？”

李昭“就算我不为天下苍生，我也会为了他们，牺牲自己……”

姬发“夫人！您不要这么做！”

李昭摇了摇头，她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几步，拿起了地上的小刀。

她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动作。下一瞬，李昭的目光里，忽然出现了姜子牙的身影。

姜子牙“昭昭，不要这么做。”

李昭“你……”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

.“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的魂体状态。当天道显现，魂灵和肉体就会置身于同一空间。”

姜子牙没有理会这道冠冕堂皇的声音，而是平静地望向李昭，素净的衣衫上没有先前的血迹，干净得不染尘埃。

姜子牙“你说过，你这一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

姜子牙“也许你就此不复存在，连你原来的地方都无法回去。”

姜子牙“我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他盯着她。

姜子牙“所以，不可。”

李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这片包裹一切的白，就像一片雪山。在她的认知里，雪山一直是白色的。

经年不化的晶莹静静地覆盖在绝高峭拔的峰岭上，每天见到的只有停留极短的云和永不歇息的寒风。

姜子牙此刻的身影，几乎融进这样的雪山里。

李昭“姜子牙，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姜子牙“什么？”

李昭“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站在风雪中，轻轻唤我的名字。我那时候就在想，我要是一辈子待在那一瞬间，我也满足了。”

姜子牙没有说话，李昭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李昭“此刻的你消亡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只和这个你有交集，我们相知、相爱。”

李昭“所以我更不能放弃你，我不想让你死，你流了那么多血，看着就疼。”

李昭永远无法忘记那些血的味道，也无法忘记那一块即使愈合也始终残酷的伤疤。

如果时间的漏洞里，她只能阻止这一件事，就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李昭此刻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从没有“放弃”这样的渴望，她一直渴望有什么方法可以拨回时钟，和从前的每一个伤痛在开始之前连结，抹消掉所有的痕迹。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姜子牙深吸一口气，好像费了很大力气。

姜子牙“你怎么这样傻。”

李昭“我没有办法，姜子牙，你死了，我会很绝望的。”

李昭“但你一定能活得很好，我相信你。”

李昭缓缓地跪在地上，紧紧握住刀柄，将刀尖朝向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被坏人捅过一刀，是她的阴影，也是一切的开始。

如今她已经不再惧怕了。

姜子牙是魂体状态，但也被定住了，他焦急万分，却没办法迈出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尖刀被李昭刺进她的腹部——她的眉头紧皱，一张小脸惨白，泪珠和汗液夹杂在一起。

然后她转过脸，虚弱地对他笑了一下。

李昭“再见。”

李昭“天道不仁慈，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