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棋局由他执掌

他要捧起的，是那颗被尘沙掩盖的明珠

“父亲方才见过苏姑娘了？”

禾元盛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儿子

“见了。如非，这位苏姑娘，你可知她底细？她方才所言……”

“她所言，正是儿子想与父亲深谈之事”

禾如非截断父亲的话，神情坦然而笃定。

“父亲不必深究苏姑娘的身份来历，只需知道，她与我禾家目标一致，且她有能力、有立场襄助我们”

“目标一致？襄助？”

禾元盛心中疑窦丛生

“她一个游方神医，与我禾家有何共同目标？又能如何襄助？”

禾如非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父亲，我们的目标，是让禾晏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以女子之身，为大魏建功立业，为我禾家挣得真正的荣耀和根基，而非依靠偷梁换柱、窃取功劳的卑劣手段苟且偷生！至于襄助……”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苏姑娘的身份，远比‘神医’尊贵得多，她的话，能直达天听”

禾元盛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起来。直达天听？！这意味什么？他不敢深想，只觉得儿子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他死死盯着禾如非

“你……你如何得知？她告诉你的？她究竟是谁？”

禾如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说

“父亲只需相信，苏姑娘的立场，就是她今日所言背后的立场，她点出‘陛下忧心北境’，暗示‘非常之法’，就是在为我们递上一把梯子。现在，是父亲您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是继续龟缩在旧规陈法之中，眼睁睁看着禾家因我的‘病弱’而失去这次机遇，甚至可能在未来陷入更大的被动？还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放手一搏？以禾晏之才，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定能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届时，禾家献女从军的‘非常之法’，不仅解了朝廷燃眉之急，更将成为一段佳话，一份沉甸甸的功绩！父亲，这难道不是您一直期望的重振门楣之路吗？”

禾元盛沉默了。书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儿子的话像一把重锤，反复敲打着他固有的观念。禾晏的武艺天赋，他心知肚明，远胜其兄，甚至超过府中许多武师。让她顶替如非，本就是无奈之下的下下之策，风险巨大，良心亦难安。若真能堂堂正正……那份荣耀，那份对禾家未来的保障，是顶替永远无法带来的。

“律法……”

他挣扎着吐出两个字

“律法是人定的！”

禾如非斩钉截铁

“北境告急，正是变通之时，陛下若采纳此策，便是开了先河，我禾家便是这先河的奠基者！父亲，您上书陈情，痛陈北境危局、兵源匮乏之困，再以禾晏为例，言民间亦有奇女子，怀报国之志，身负卓绝武艺，若朝廷能特开恩例，允其以女子之身从军，既可解一时之需，亦可激励天下女子效忠之心，彰显我大魏不拘一格用人才之气度！奏折之中，不必提苏姑娘，只言此乃我禾家深思熟虑、为国分忧之策。至于苏姑娘那边……”

禾如非嘴角勾起一丝笃定的弧度

“她自会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决心”

禾元盛闭上眼，脑海中天人交战。一边是根深蒂固的礼法规矩和可能面临的滔天非议与风险

另一边，是儿子描绘的、充满诱惑力的家族复兴蓝图，以及那位神秘苏姑娘若隐若现的强大背景支撑。

最终，禾晏在练武场上那专注而充满力量的身影，以及她看向自己时那份压抑着的、渴望被认可的倔强眼神，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为父……这就草拟奏章！”

他走到书案后，铺开明黄的奏本，提起饱蘸浓墨的狼毫笔，手腕沉稳，再无半分颤抖。这一刻，禾家家主禾元盛，赌上了禾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