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棋局由他执掌
他要捧起的,是那颗被尘沙掩盖的明珠

次日清晨,禾府侧门。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浩荡的送行队伍。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悄然停驻,禾晏一身暗青色的劲装,长发束成男子发髻,脸上未施粉黛,眉宇间的英气足以模糊性别的界限。她身后只跟着两名同样打扮利落、神色精悍的禾府心腹家丁,实则是禾元盛精心挑选的、武功不俗的护卫。
禾元盛眼眶微红,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一切……小心!”
禾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被丫鬟搀扶着,只能不住地叮嘱
“晏儿,照顾好自己,记得来信……”
禾晏一一应下,目光却越过父母,看向站在稍远处的兄长。
禾如非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披着一件月白外袍,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塞进禾晏手中。
禾晏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足够的银两,还有几块质地极好的墨锭和一支小巧的狼毫笔,以及一本空白的册子。
“功绩要争,见闻也要记”
禾如非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山川地貌,风土人情,敌军习性,甚至军中琐事,皆可入笔。这或许将来,比你斩获的首级更有用。”
禾晏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深意。这是在教她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将领,而非仅仅是一个武夫。她重重点头,将包裹仔细收好
“多谢兄长,我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目光在父母和兄长身上停留片刻,毅然转身,利落地跃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车夫一声轻叱,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禾府,驶向未知的、充满艰险的北境。
禾如非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再也看不见。他微微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棋局已开,子已落下。接下来,便是京城与边关的遥相呼应,阴谋与阳谋的交错博弈了。
数月后,北境,朔方军新兵营。
风沙漫天,操练的号角声嘶哑而沉重。一个身形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少年”正随着队伍进行着枯燥而艰苦的体能训练。
她脸上沾满了尘土汗渍,嘴唇因干燥而裂开细小的血口,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沙漠中渴求甘泉的旅人,贪婪地吸收着关于军营的一切。
这便是顶替了“禾如非”之名的禾晏。
初入军营的艰辛远超想象。
新兵营的教头是个满脸横肉的老行伍,对新兵极其严苛,尤其是对她这种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世家子弟,更是多有“关照”,重活、累活、刁难,层出不穷。
同帐的兵卒也多是对她这个“空降兵”抱有疑虑和隐隐的排斥。
夜间呼噜震天,白日里偶尔的肢体碰撞也带着试探和恶意。
禾晏全都咬牙忍了下来。她牢记兄长的叮嘱,低调,观察,学习。
教头的刁难,她以远超常人的坚韧完成
同袍的排挤,她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偶尔露出的、精准利落的格斗技巧悄然化解。
她利用一切空闲时间,磨炼武艺,观察老兵的行为习惯,偷听军官们的谈话,并将所有有用的信息,用兄长给的墨锭和笔,仔细地记录在那本空白册子上。苏忆给的药囊她贴身藏着,从未动用,那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
她也在暗中留意着关于狼嗥谷的一切消息。
但新兵营消息闭塞,关于前线战略部署,他们这些新兵蛋子根本无从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