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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宫

长宣赋

越朝元年,大相府内,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中:“皇上有旨,粤天地阖辟,便立人伦,黎庶兹息,俱顺天数,施亲尊以懋成,设教化而重范,大相闵朔之嫡女闵氏长宣,婉淑端仪,良贞正直,恭俭肃行,夙挺英资,故册封为文穆妃,望以身教天下,恩结民心,承厚德能处尊位,祝螽斯以承皇命,授其玉册,以告四方,择日入宫,钦此!”

闵长宣匍匐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一卷圣旨,敛眉低眼,声音恭敬:闵长宣“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的太监一脸谄媚笑意:“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才在宫中,可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厚赏呢,您是我朝第一位独有二字封号的嫔妃呢,就连武宗当年最得宠的仁恭皇后,也只有一字而已,皇上对娘娘真是圣眷优渥。”

闵长宣起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吩咐婢女:闵长宣“青鸾,看赏。”

青鸾立刻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几锭金子,那太监一脸笑意:“多谢娘娘赏赐。”

闵长宣微微颔首,神情淡然,并无半点骄矜之色。闻言也只是低眉一笑,并无任何骄矜之色:闵长宣“公公说笑了,皇恩浩荡,长宣自当笑纳之,只是这等事,日后还请公公慎言才是。”

那太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主儿是个心思剔透的,方才那话,若是传出去,便是有藐视仁恭皇后之嫌,他伸手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瞧奴才这张嘴,尽胡说,娘娘有了封号,这日后进宫了,奴才还得仰仗娘娘提拔,才叫不负恩泽。”

越朝一向以简朴自持,妃嫔的封号都是沿用前朝,只有一个字,而到了闵长宣这儿,却变成了两个字,可见隆恩盛宠,且皇上圣旨已下,便已经昭告天下,更改不得,这无形之中,便已经将她架到了火上。

越朝皇族姓萧,旁系宗亲繁多,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尽管众人皆怀忠君爱国之心,却因各效其主而使得庙堂之争异常激烈,令天子时常为此忧心忡忡。先皇驾崩之后,遗下唯一的血脉便是现今的帝王萧即墨,他已经稳坐龙椅十载春秋。当年,由于先皇世宗英年早逝,临终前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了四位忠诚的大臣辅政,闵朔便是这四人之一。彼时,年仅十四岁的萧即墨登基称帝,十年之后,闵朔便将自己的嫡长女送进了深宫之中,此举既是为了彰显家族的忠心耿耿,也是为了巩固女儿在宫中的地位与恩宠。

闵长宣很清楚,自己从生下来开始,便注定是要入宫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她以为,至少也要等到下一年选秀。

如今宫中未立皇后,地位最为尊崇的便是德昭仪楚琬婷。她的父亲乃是另一位辅政大臣楚通,其势力与闵朔平分秋色,互不相让。自幼与皇上萧即墨青梅竹马的她,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眼下这道圣旨,恐怕会令她心生不满,怨怼颇深。此外,宫中尚有两位妃嫔:陆婕妤陆云臻与陶美人陶姝。陆云臻之父乃大理寺卿陆正,虽身为庶出,但她仍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至于陶姝,则原本只是宫中一名普通宫女,因一次意外被醉酒的萧即墨宠幸,随后被册封为御女。四年前,因诞下皇长女萧玉染有功,得以晋升为美人。

这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闵长宣想着,微微叹了口气。

青鸾“小姐,可是在为进宫一事发愁?”青鸾见她叹气,开口问道。

闵长宣闵长宣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愁到也不愁,只是这往后,怕是再难有如今这般安生日子过了。”

青鸾默然,这宫墙高耸,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闵长宣“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青鸾,你随我去见父亲。”闵长宣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道。

青鸾点头,随着她去了书房。

闵朔闵朔正在书房中写字,见她进来,放下手中毛笔,一脸笑意:“长宣来了,坐吧。”

闵长宣福了福身,在他下首坐下:闵长宣“父亲,女儿今日来,是有事想问父亲。”

闵朔闵朔闻言,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看着她,语气威严:“何事?”

闵长宣“女儿想问父亲,皇上突然下旨封女儿为妃,可是父亲的意思?”闵长宣看着他,目光坦然,并无半分躲闪。

闵朔闻言,脸色沉了下来:闵朔“长宣,你僭越了。”

闵长宣闻言,立刻起身跪下:闵长宣“父亲息怒,女儿不是想质问父亲,只是此事关乎女儿终身,女儿斗胆,请父亲告知。”

闵朔看着她,目光复杂,良久,才叹了口气:闵朔“长宣,你起来。”

闵长宣依言起身,看着他。

闵朔“此事,确是为父向皇上提议,你及笄已久,本就应入宫,况且,为父在朝中树敌颇多,唯有将你送入宫中,才能保你安危。”闵朔看着她,语重心长道。

闵长宣闻言,默然不语,只是低下头去。

闵朔“长宣,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生来便注定与常人不同,为父也是逼不得已,你……莫要怪为父。”闵朔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愧疚。

闵长宣“父亲言重了,女儿知道父亲的苦心,只是心中难免不安,怕辜负了父亲的期望。”闵长宣抬起头,看着闵朔,目光坦然。

闵朔闵朔闻言,欣慰一笑:“你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你放心,你入宫之后,为父会在朝中为你铺路,你只需安心侍奉皇上,早日诞下皇子,稳固地位,便是为父最大的期望。”闵长宣点头,心中却一片漠然,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上,并无半分感情。

更何况,皇宫之中,最不需要的,便是感情,君恩如流水,今日能宠你上天,明日便能将你弃之如敝屣,她不会傻到去相信帝王的感情。

另一边,宫内,楚琬婷得知皇上册封闵长宣为文穆妃时,气得将宫中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直到宫中一片狼藉,才堪堪停手,坐在软榻上,气得浑身发抖。

“娘娘,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宫女翠缕看着她,小心翼翼道。

楚琬婷“气坏了身子?本宫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怕什么气坏身子!”楚琬婷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道。

翠缕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楚琬婷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更是心烦意乱,挥了挥手:楚琬婷“滚出去。”翠缕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起身退了出去。楚琬婷独自坐在寝殿中,心中恨意滔天,却又无可奈何。

她知道,皇上的圣旨已下,此事便已经成了定局,她再如何生气,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她心中实在不甘,她爱了皇上这么多年,却敌不过闵朔的一句提议。楚琬婷想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闵长宣,本宫绝不会让你得逞!

闵长宣入宫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这三日,闵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闵长宣的妍初院内,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闵长宣看着满屋子的人,眉头微皱,她素来喜静,这般吵闹,实在令她头疼不已。闵长宣“青鸾,让她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闵长宣揉了揉眉心,对着身旁的青鸾道。青鸾点头,立刻遣了屋内的丫鬟下去,霎时,屋内清净了不少。

#青鸾“小姐,可是吵到你了?”青鸾看着她,小心翼翼道。闵长宣摇头,淡淡道:闵长宣“没有,只是不喜这般吵闹罢了。”青鸾默然,小姐的性子,她最是清楚,素来喜静,这般吵闹,难怪她会不习惯。青鸾“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青鸾看着她,提议道。

主仆二人来到了京城最好的茶楼-云水阁。

青鸾“小二,要一间上好的雅间。”青鸾对着小二,开口道。

“好勒,二位楼上请。”小二闻言,立刻引着二人上了二楼雅间。

闵长宣坐在雅间内,听着楼下的人讨论着:"听说了吗?皇上册封闵大相的嫡女闵氏为妃了。”

“听说了,据说三日后便入宫了。”

“这闵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啊,能得皇上如此圣眷。”

“那可不是,谁让人家有个好父亲呢。”

“入了宫啊……未必能幸福快乐啊。”

“……”

闵长宣听着楼下众人的议论声,心中却无半分波澜,仿佛她们口中议论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青鸾“小姐,他们这般议论你,你不生气吗?”青鸾看着她,愤愤不平道。

#闵长宣“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如何能管得住,况且,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闵长宣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青鸾闻言,默然不语,小姐总是这般淡然,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然,小姐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心疼,小姐这般好的一个人,却要入宫去受那份罪。闵长宣“小姐……”青鸾看着她,欲言又止。

闵长宣“怎么了?”闵长宣看着她,眉头微挑。

青鸾“没事,小姐,喝茶吧。”青鸾笑了笑,将手中的茶递给她。

闵长宣点头,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然而,她却觉得索然无味,心中一片苦涩。

这时,楼下一阵骚动,闵长宣不由皱眉,侧头看去,只见楼下走上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正缓步上楼。

青鸾“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啊。”青鸾看着那人,忍不住开口道。

闵长宣闻言,不由侧头看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不由一愣,是他?那日在大街上,他晕倒了,她将他带到了医馆诊治,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

青鸾“小姐,你认识他?”青鸾看着她,好奇道。

闵长宣“有过一面之缘。”闵长宣收回目光,淡淡道。

青鸾“哦。”青鸾点头,并未多问。

那公子哥上楼后,便直接进了隔壁的雅间,闵长宣收回目光,并未多想。

然而,她却不知道,那公子哥在进入隔壁雅间后,便立刻吩咐小二将隔壁雅间的账算在他头上。

"侯爷,您真的要帮她们付账吗?您又不认识她们。”小二看着他,疑惑道。

傅川“谁说本侯不认识她们,那隔壁的小姐,可是本侯的救命恩人。”那人闻言,瞪了他一眼,开口道。

“原来那位小姐,就是救了侯爷的恩人啊,小的立刻去办。”小二闻言,立刻点头,转身出了雅间。

傅川"对了!不要说是本侯付的……"

隔壁雅间内,闵长宣和青鸾二人正欲离开,便见小二走了进来,对着她们恭声道:“二位,有人已经帮二位付过账了,二位可以直接离开了。”

青鸾“付过了?谁付的?”青鸾闻言,不由一愣,看着小二疑惑道。

“是一位公子帮二位付的。”小二如实道。

青鸾“一位公子?”青鸾更是疑惑,她们并不认识隔壁的人啊,怎么会有人帮她们付账?

闵长宣“可知是谁?”闵长宣看着小二,眉头微挑。

“就是刚刚走进隔壁雅间的那位公子。”小二指着隔壁,开口道。

青鸾“刚刚走出来的有好几位,小二,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青鸾问道。

闵长宣闻言,眉头微蹙,是他?他为何要帮她们付账?

青鸾“小姐,难道是刚才那位公子?”青鸾看着她,开口道。

闵长宣“应该是。”闵长宣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他为何要这么做?

青鸾“小姐,那我们怎么办?”青鸾看着她,问道。

闵长宣“既然他已经付过了,那我们便离开吧。”闵长宣收回思绪,对着青鸾道。

主仆二人告别云水阁后,径直返回相府,殊不知,在相邻的雅致厢房内,那位公子哥正透过半掩的窗棂静静地目送她们离去。随着她们身影渐行渐远,他的嘴角悄然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青鸾“小姐,你说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何要帮我们付账?”青鸾看着她,疑惑道。

闵长宣“我也不清楚,不过,日后总会知道的。”闵长宣摇头,淡淡道。

她并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这人情,她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定会还他。

养心殿内,萧即墨坐在御案前,批阅着奏折,"皇上,大相府闵小姐……”李全站在一旁,恭声道。

萧即墨听到这话,萧即墨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墨迹随之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他抬头,目光从书卷上抬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波动,语气却依旧平静如水:“发生了何事……”

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

“闵小姐与安南侯傅川……今日都去了云水阁……”李全看着萧即墨,小心翼翼道。

萧即墨“安南侯?”萧即墨闻言,眉头微挑,看着李全,等待下文。

“安南侯见了闵小姐后,便帮闵小姐付了账。”李全如实道。

萧即墨 “哦?他倒是好心。”萧即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道。

李全闻言,没有多言,心中却忍不住腹诽,皇上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

萧即墨 “可有查到,他们二人是何关系?”萧即墨看着他,淡淡道。

"据小人所知,闵小姐与安南侯仅有一面之缘。前几日,安南侯在街上突然晕厥,恰巧被闵小姐撞见。出于善心,闵小姐将他送至医馆救治,除此之外,二人并无其他交集。”李全如实禀报道。

萧即墨“一面之缘?”萧即墨闻言,眉头微蹙,随即冷笑道:“一面之缘,便值得他如此?”

李全闻言,没有答话,心中却忍不住腹诽,皇上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泛酸啊。

萧即墨 “退下吧。”萧即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是,皇上。”李全闻言,立刻躬身退下。

待李全恭敬退下后,萧即墨轻轻搁置手中的毛笔,缓缓站起身来,步至窗前。他背着手站立在那里,凝视着窗外的景致,眼眸之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沉思。

提及安南侯傅川,他自然知晓这位故人。两人的母亲——他的生母孝德皇后与傅川之母安南侯太夫人乃是多年的旧交,这份渊源使得他与傅川自幼便有所往来。然而,令他未曾料想的是,傅川竟对闵长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思绪流转至此,萧即墨的眼眸不禁深邃了几分,心头悄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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