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后一次见到嘉德罗斯是在元力禁锢装置彻底失效的那个黄昏。
猩红的元力波动像沸腾的岩浆在他周身翻涌，金色的发丝被气流掀起，贴在汗湿的额角。你举着断裂的元力武装站在他身后十米远的地方，掌心还残留着武器崩碎时灼烫的触感——那是你第三次试图打断他强行提升元力的举动，也是最后一次。
“滚开。”
他的声音比熔岩更烫，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见他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金色的元力正顺着指缝往外渗，在地面灼出一个个冒烟的小洞。这不是力量失控的征兆，是元力核心过载的预警，就像即将炸膛的炮管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你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凝结的元力结晶，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大赛方的监控已经锁定这里了，再不走……”
“闭嘴！”
嘉德罗斯猛地转身，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你从未见过的情绪。那不是愤怒，不是骄傲，是某种更滚烫、更绝望的东西，像被巨石压住的火山，连喷发都带着毁灭自身的决绝。他的元力护罩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你甚至能看到他脖颈上蔓延的黑色纹路——那是元力透支的标记，从锁骨一直爬到耳垂下方，像某种不祥的纹身。
“你以为我在怕什么？”他冷笑一声，元力骤然暴涨，周围的空气瞬间被加热到灼人，“是怕那些杂碎的监控，还是怕格瑞那家伙赶过来？”
你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放下了断剑。剑柄上还留着你为他缠的防滑带，那是他第一次允许你触碰他的武器时，你偷偷加上去的。当时他皱着眉扯了两下，最终却还是默认了那抹与他张扬气质格格不入的浅蓝。
“我记得你说过，真正的强者从不逃避。”你轻声说，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那是你们第一次组队完成任务时留下的，为了掩护他破解元力陷阱，你替他挡了一发能量炮，而他反手将你推出危险范围时，被飞溅的碎石划伤了手腕。他当时骂你蠢，却在你处理伤口时，别扭地转过头去盯着远处的天空，耳根却悄悄泛红。
嘉德罗斯的动作顿了顿，周身翻涌的元力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别用你那套无聊的理论来烦我。”他别开脸，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
“不是什么？”你追问，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们从来都不是同伴，更不是他口中那些需要互相扶持的“弱者”。你只是他漫长战斗生涯里，一个意外闯入的、微不足道的变量。
可你还记得他在暴雨夜里，把元力凝聚成的火焰塞进你冻得发僵的手里；记得他在你元力耗尽时，别扭地丢给你一瓶恢复剂，却说是“看你碍眼”；记得他在决赛前夜，第一次没有叫你“渣渣”，而是低声说“别死在我前面”。
这些碎片像散落在时光里的星火，明明灭灭，却足够支撑你走过大赛里最黑暗的日子。
嘉德罗斯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抬手按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了腰。金色的元力混杂着血丝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瞬间蒸腾成白色的雾气。你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挥开的手狠狠掼在地上。
“滚！”他吼道，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再敢靠近一步，我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你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
你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碰到他的伤口，只是用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滚烫的后背。他身上的元力像燃烧的荆棘，刺得你皮肤生疼，可你却死死不肯松手。
“嘉德罗斯，”你把脸埋在他的披风里，闻到了阳光和硝烟混合的味道，那是独属于他的气息，“我们逃走吧。”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压抑的情绪。嘉德罗斯猛地挣开你的怀抱，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你撕碎。“你说什么？”
“我们逃走。”你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离开凹凸大赛，离开这些战斗和排名，找个没有人的星球，你可以每天晒太阳，不用再和任何人打架……”
“你疯了！”嘉德罗斯的声音陡然拔高，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放弃比赛，放弃力量，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那又怎么样？”你哭着喊道，“难道看着你在这里炸成一团元力碎片才是对的吗？你说过要成为最强，可连命都没了，怎么成为最强？！”
嘉德罗斯怔住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阳光穿过他身后的元力漩涡，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那些嚣张的棱角忽然变得柔和了一瞬，像被雨水打湿的火焰，露出了内里脆弱的光芯。
远处传来了破空声，是大赛方的执法机器人正在靠近。嘉德罗斯猛地回头，金色的元力再次暴涨，这一次，你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里混杂着的、不可逆的崩溃信号。
他要在这里做个了断。不是和格瑞，不是和任何对手，而是和这个将他困在“最强”枷锁里的大赛，和他自己那颗不肯低头的骄傲心脏。
“别回头。”
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了出去。嘉德罗斯站在原地没有回头，金色的元力像太阳一样开始剧烈收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扭曲的涟漪。
“嘉德罗斯！”你挣扎着想冲回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
“记住了，”他的声音透过元力屏障传来，带着某种奇异的回响，“能打倒我的，只有我自己。”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金色的光芒彻底爆发了。
那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更纯粹、更绚烂的燃烧。嘉德罗斯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他周身的黑色纹路开始发光，像缠绕的金丝，最终与那片金色的光海融为一体。你看见他在光芒中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瞳孔在一片璀璨中望向你，那眼神里没有了骄傲，没有了愤怒，只有一丝极淡、极浅的……温柔？
也许只是你的错觉。
光芒散去的时候，原地只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元力结晶。那是他元力核心的碎片，还残留着微弱的温度，像一颗冷却的星子。执法机器人的警报声在耳边响起，可你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死死攥着那枚结晶，直到它在你掌心烙下一个烫痕。
后来你听说，那天的元力爆炸摧毁了整片赛区，大赛方不得不紧急修复场地。有人说看到了嘉德罗斯和不明势力同归于尽，有人说他是被大赛方抹杀的，只有你知道，他是自己选择了燃烧。
你退出了凹凸大赛，用那枚元力结晶作为信物，在星际联盟那里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你去了很多星球，见过会唱歌的森林，会流泪的海洋，见过很多像他一样耀眼，却比他懂得低头的人。
只是在每个日落的时候，你总会想起那个黄昏。想起金色的光，想起他最后那句话，想起掌心那道永远不会消失的烫痕。
你终于明白，有些火焰注定要燃烧殆尽，不是因为不够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有任何黯淡的可能。
而你能做的，就是带着那点余温，好好地活下去。
在没有他的、漫长的时光里。
金色郁金香：骄傲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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