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玉韶音停下了动作，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带着一些不确定小声询问，“真的吗？”顾逸轩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哭腔，只好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玉韶音的脸色瞬间放晴，她郑重其事的把箱子交给顾逸轩，目光专注又认真，“我把这些都给你，你和我结契好不好？”

万物俱静，顾逸轩只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可他却在小花妖认真的眼神中生出了一丝犹豫，他是凡人，会老会死，结契后，如果哪一天自己不在了，音音要怎么办？察觉到顾逸轩的犹豫，玉韶音脸上的表情一变，像是又要哭，“你不喜欢我？你不要我了？”不然怎么不肯答应和自己结契呢？

把玉韶音拉到水盆边，用湿毛巾把他脸上的泪痕擦掉，顾逸轩强行挤出一个与平日无差的表情，“哪有人在醉酒时说这么重要的事的，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吧。”还在醉酒中的玉韶音思考了许久，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烛光下显得他的开心分外真诚，“好！”

举起胳膊搂上顾逸轩的脖子，玉韶音把头靠在他的颈窝，毛绒绒的头发在皮肤上蹭来蹭去，一直痒到人的心里。一呼一吸间似乎还带着点酒酿圆子的甜味，亲了一口顾逸轩的耳垂，玉韶音小声安慰着他，“等我明天睡醒了再找你说结契的事，你不要难过了。”顾逸轩抱住自己的小花妖，笑着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深夜，顾逸轩的目光聚焦在床顶，他在想自己当初，勾着音音动情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的小花妖，应该一直开开心心的，而不是为了他难过哭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熟睡中的音音突然转身挤到他的怀里，还含糊不清的发出几声梦呓。伸手拍了拍自家的小花妖，顾逸轩在心里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心事重重的进入了梦乡。

如顾逸轩所料，第二天玉韶音果真把自己酒醉后做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依旧充满期待的准备着过年。她刚从谢运那里知道，过年时，年纪小的能从比自己大的人那里拿到压岁钱，她打算好好敲诈玉梦熙和李云安一笔，还要给顾逸轩准备好压岁钱。

今天刚巧城里有庙会，孙仁生要去摆摊卖糖水梨，路景华领着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玉韶音和程星澜一起去看他，顺便凑个热闹，而原本想一同前去的顾逸轩被玉梦熙拦住了，也不知道路景华说了什么，就连玉韶音也劝他留在家里，不用一起去。

花廊里，干枯的枝叶附在墙壁上，显得萧瑟又难看。一向没有正经样子的玉梦熙难得严肃，他的目光望向花廊外的景致，可话却是对着顾逸轩说的，“玉韶音和你说结契的事了吗？”昨天晚上那小半碗酒酿，足够让量浅的音音酒后吐真言了，更何况玉韶音本来就藏不住什么心思。顾逸轩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些附着在墙壁上干枯的枝叶发呆，好像也就是前几个月，他们还是茂盛漂亮的花朵，现在却只留下了这副难看的遗骸。

看到他这副样子，玉梦熙心里有了个大概，他摇摇头，伸出手指轻触墙壁上的藤蔓，原本死气沉沉的枯枝瞬间焕发生机，发芽，成叶，开花，几乎就在眨眼间完成，“别想着为音音好就自作主张，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不再多说一句，玉梦熙转身离开，只留下顾逸轩一人，看着满墙与寒冬料峭格格不入的花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