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需要的笔记本和两只签字笔。”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什么都没有,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茫然地低下脑袋,钥匙仍然握在自己手里,鲜血已经变得粘稠,一滴滴从手中滑下。短暂的空白后,是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他快速下了床,几乎是冲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很安静,“您好?”他深呼吸,轻轻拉开了门,门外果然是一张尸体一般的面孔,莫名的,他竟然感觉这样的面孔格外亲切。皖向那人身后看去,夕阳的鲜血铺满了院子,他长出一口气,从那人手中接过笔记本和笔,不经意间,他的余光扫到了门,浑身骤然一冷,门上有无数划痕,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挠出来的。他颤抖着,手也不知不觉的僵在了空中,“您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皖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只想找个人把这些诡异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可是一抬头,工作人员的脖子咔咔扭曲,眼睛瞪得老大,他咽了咽口水,“没,没有…”可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暗沉凹陷的眼珠死死盯着皖的脸,“那这门是怎么回事?”皖的嘴比脑子快,一边抓着东西缓缓后退,一边笑着说:“也许是小动物吧。”工作人员肉眼可见的失望,转身缓慢地离开,皖几乎是“啪”得一声把门甩上,靠着门跌坐在地,泪水砸在地上,全身发冷,为什么…是我。他颤抖着把钥匙插入锁孔,房间中慢慢亮起来,心脏在光的安抚下变得安定,他喘了口气趴到床上,把笔记本摊开,果然,节目单夹在本子里。“叮,恭喜宿主获得节目单一份:
6:00贵妃醉酒
7:30女驸马
9:00霸王别姬
9:10长生殿
10:20罗帕记
11:30牛郎织女
2:40定军山
3:55三搜国丈府
4:00天仙配”
皖拧着眉头,这份节目表有一些问题,他用笔把《长生殿》和《三搜国丈府》圈出来,他作为安徽--黄梅戏的发源地,对这些戏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看出哪些是黄梅戏对他再简单不过,但是,在不能压缩时间的情况下,谁都不能在10分钟内唱完一整出戏吧。想着想着,他不禁被自己逗笑了,咬着笔杆,又开始回忆规则,这里只有一个戏台,他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下这样一行字,又一下子划掉。如果真的只有一个戏台的话,怎么可能同时出演两台戏呢?他突然回忆起另一条规则,红梅戏院只有一个戏台,如果发现了第二个戏台,请忽略。忽略?皖灵光一闪,所有的规则都在强调“忽略”两个字,忽略所有异常,那就是说,节目表上的异常也可以忽视喽?他在本子上写下忽略两个字,想在节目表上划掉了那两出奇怪的剧目。等下?!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三搜国丈府》和《天仙配》都是黄梅戏啊,如果不去看的话,这不是与副本规则2冲冲突了吗?“哈?!”他只是感到无比荒谬,晦气地“啧”了一声。正在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冒烟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哼鸣,“咚--”是鼓声,他怔愣了一瞬,迅速翻身下床,从门上拔下钥匙,赶在身边陷入一片黑暗之前,让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面。闭上眼睛,努力地撇清识海中的杂念,长舒一口气后翻了个身,手中紧握着钥匙,裹在被子里逐渐陷入沉睡。
“吧嗒…”有什么东西滴在地板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皖有些难受地翻了个身,用双手抱着自己,小声哼唧。“撑花…乖囡,为什么不给阿妈递撑花…”温柔的嗓音像鬼魅一般直往人骨头里钻,带着一股阴冷,皖把自己往被子里面缩,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格外的冷,被子里的温暖让他感觉到了舒适,头有些疼,他把头用力摁在枕头里。“乖阿囡…把撑花给诺,红色有梅花的撑花…”皖的意识模模糊糊的,身上潮乎乎的,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酥了,胃里莫名其妙的烧得慌。他砸吧着嘴,皱着眉头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没有听见最后的声音。“你不是我的阿囡,她在哪儿呢……”
“呃…几点了?”随着清晨的淡淡晨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撒进来,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一阵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熏得直皱眉头。钥匙被干涸的血迹粘在他的手掌心,他咬着牙关用手指把钥匙扣下来,撕裂了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处密密麻麻的细小出血点涌出来,打湿了被单。他撑起身体向地板上看去,一阵恶心。一大片泛黄的水渍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在他的床边洇开,像是有人在夜晚倒了一桶沤烂了的死鱼在地板上,并补了几脚。“呕…什么玩意儿……”皖皱着眉凝视着那摊不明污渍,胃里翻江倒海。窗帘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亮光,和着灰尘在阴影里缓缓挣扎,天…亮了吗?皖想去把窗帘拉开又因为地上的污渍望而却步,几经思索,他趴在床上,伸长了胳膊,每一根手指恨不得都用力到指尖,终于是够到了窗帘,并成功的让它晃了晃。他咬着牙关一用力,“唰!”一大片灰暗模糊的光亮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亮的他睁不开眼,下雨了,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拨打电话,“沙沙…您好,食堂正在营业,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依然是熟悉的,死气沉沉的声音,皖半边身子还盖着被子,声音因为困倦有些轻微的沙哑。“请问…现在几点?”对面久久没有声音,一片死寂,就好像…刚刚的声音只是皖没睡醒的时候出现的幻觉一样,“5:30”他不由得笑了笑,苦笑,这该死的生物钟到了副本里也不放过他,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早饭是什么时候提供?”尽可能的言简意赅,他聊天的欲望并没有旺盛到对着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说话,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在这里待的越久,似乎越是困意翻涌,隐隐感到恶心。“您现在需要吗?”很难受,皖皱着眉头,胃里一阵阵地抽搐,身体疲软无力,手肘用力试图撑起身体,有些顾不上回答,对面传来“沙沙”的奇怪响动,皖侧着耳朵去听,却依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他的胳膊为了支撑住自身的体重,传来了微微的钝痛,“吱-嘎--”床板不堪重负,发出了纤长尖锐的呻吟,电话一下子掉到了床铺上,他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电话里,传出了相同的声音。
那东西,就在他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