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对于任何学生来说都是一件决定命运的大事，翌日清早，当凯风八点左右抵达考场外围的时候，道路两旁挤满了来送考的家长和老师，保安正在维持秩序，场面热火朝天。
张老师在人群中艰难占据一块地方，二班的学生就聚在那里，挨个检查准考证还有文具。
他走过去，不出意外被张老师点了名，“凯风，快看看准考证带了没有，文具呢？”
东西全部装在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凯风拿起来给她看了看，“都带了。”
天气炎热，张老师头发都散乱汗湿了几缕，看起来难免狼狈。他把靳珩的东西拿过来，挨个检查一遍，然后才递给他，“早餐呢，吃了没有？”
凯风也点头，“吃了。”
洛小熠那家伙昨天八点就上了床，结果翻来覆去凌晨才睡着。天不亮就爬起来去外面买了一堆早餐，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张老师放心了一点，拍拍他的肩膀，“平常心做题就好，别紧张。”
龙昊天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摞复习资料，嘴里念念有词，肉眼可见的紧张。看见凯风过来，眼睛一亮，忙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立刻跑了过去。
“凯风凯风！”
凯风还以为他有题目要问，“怎么了？”
龙昊天原地跺脚，“我我我……我紧张。”
“别紧张，一场考试而已。”
他们正值青春 这样意气风发的年纪，倘若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无论成功与否，结果都不会太过糟糕。因为少年的路还很长，一次考试决定不了他们人生以后的成败。
凯风是主心骨，永远都那么风轻云淡，平平静静的。龙昊天看见他，心里莫名踏实下来，在旁边的花坛坐下，等待着考场开放。
洛小熠的考场被分到了另外一所学校，有些远。凯风坐在树荫底下，内心猜测着对方现在正在做什么。复习？不一定有可能。嚼着薄荷糖喝汽水？倒是有可能。
洛小熠一紧张就喜欢喝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特别喜欢嚼薄荷糖。
他摆弄着手机，似乎想发些什么出去，但又一直没有编辑好词句，删删改改。直到一阵入场铃声响起，指尖微顿，他才点击发送。
“考完试，我们一起去L市吧。 ”
打了“加油”两个字，又删掉了，打了“考试顺利”，也删掉了。那些都不是他的心里话。
高考完，凯风这一次重生的意义只成全了一半，和洛小熠一起离开，才算完完整整。他们不会输在时间上，也不会输在距离上。
因为少年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那边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才传回来一条消息，对方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是他的回答。面对凯风做出的所有选择，他永远只会有这一个答案。
张老师眼见着学生一个个走进考场，掌心落在他们的肩上，然后微微收紧。
“好好考，别紧张。”
“老师在外面陪着你们。”
“别害怕，放轻松。”
凯风走过去的时候，张老师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婆娑的树荫下鼓励道：“好好考。”
他点头，走进了考场。
盛夏绵长，是一年四季中最为肆意的季节。而十八岁也是人生中最为骄狂的年龄。两两相碰，而后将余生拉扯得平坦且漫长。
上午九点开始考语文，下午三点开始考数学。
题目略有些难，但大部分的基础题型二班学生都练过，应该能得一些过程分。凯风依稀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的考试成绩，他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题目，笔尖微顿，故意写错了两道，把分数尽量控制在范围内。
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一颗心也忽然变得敞亮且知足起来。
他只想照着上一世的后路前行，除了洛小熠，其余不用再有任何改变。
为期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了，铃声的最后一声响似乎也象征着他们高三生涯的结束。很多学生都准备出去旅游散心，到时候再回来查成绩，反正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怎么舒服怎么过。
洛小熠也有这个想法。他现在明明也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但看凯风总是带着看自家孩子的心理。别人有的，凯风也得有。
“我带你出去转转，你选个地方。”
他们正坐在空调房里，冷气呜呜的吹着，但依旧阻碍不了外面能晒死人的太阳。凯风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不想动，就待在家里休息几天。”
要玩也不挑这个季节玩，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洛小熠翻看着手机上推荐的旅游景点，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你是不是怕花钱？”
他们两个现在其实就是刚毕业的学生，凯风除了之前偶尔会做一些零工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洛小熠虽然每个月会收到洛天奇的打款，但是等去了L市后，哪哪儿都得花钱，只有这些远远不够，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省则省。
凯风把他的手机抽出来，然后退出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界面，扔回去，“都是宣传骗人的。”顿了顿，“钱不是大问题。”
等他进入大学后，有很多计划都可以初步实行了，他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达到上一世的高度。
洛小熠身形倾倒，干脆枕在了他腿上，指尖在手机屏幕戳戳点点，“你如果不出去玩的话，过几个月我就出去兼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凯风没说话，看了眼外面刺目的太阳，热浪滚滚。
“我跟你一起。”
洛小熠下意识坐直身形，然后又慢半拍地躺了回去，“你刚考完试，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他的指尖划过洛小熠的下颌，觉得他瘦了很多。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低声问道：“会觉得辛苦吗？”
他们两个的人生都不算完整，甚至连父母的齐备都做不到，没有任何资本去与别人相比较。 凯风之前尚且有洛小熠护着，而洛小熠却从未被人护过。
还没来得及当一个孩子，就被迫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洛小熠下意识以为是问工作累不累，慢半拍地道：“还好。”
凯风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把脸埋在他颈间。熟悉的气味让人没由来感到一阵安全踏实。
“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所以也要一起努力。
高考结束以后两人心里才像落下一块大石头，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后的一段时间，洛小熠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凯风，两个人一起在外面找了份咖啡店的兼职，每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大抵因为外形出色，生意总是好的不像话，蓝天画偶尔也会过来照顾照顾生意。
“一杯橙c美式多加冰块。”
蓝天画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裙，手撑太阳伞，站在柜台外熟练的点了一杯饮品。因为酷暑，之前扎成辫子披在肩上的长发整体梳起来绾成盘发，上面扎了一个淡绿色的蝴蝶结，看起来清纯烂漫，。
凯风笑了笑，照她的意思多放了两勺冰块。老板和善，看见也不会说什么，反而经常让他们免费喝，成本价也不高。
洛小熠靠在旁边，用帽子扇了扇风，“天天加冰块加糖，也没见你加钱。”
天画在外面跺了跺脚，“什么嘛，我好心好意来照顾生意，咱们这关系，两勺冰块都舍不得呀。”
洛小熠掀了掀眼皮，懒得理她。
凯风把咖啡摇晃均匀，递给天画。后者一边接过，一边撑在柜台上神神秘秘地道：“听说今天晚上凌晨就可以查成绩了，要不要一起蹲个点？”
言语中是难掩的紧张不安。
凯风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洛小熠，他自己的成绩不用说自己心里有数，主要是看洛小熠考的怎么样。毕竟L大出了名的挤破头都难进去。
洛小熠重新戴上帽子，淡定地涮了涮杯子，对查分数这种事并不急切。
“晚上看看能不能查到吧，不过人应该很多。”
蓝天画挺紧张的，她一方面希望自己考个平常分能留在本地，又有点希望自己能考高点选择权更多。肉眼可见的纠结让嘴里的橙c都没滋味起来。
晚上九点下班后，洛小熠和凯风直接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成绩的原因，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做什么都有些神思不属。
高考完以后，凯风从来没问过洛小熠考的怎么样，就是怕他有压力。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考的怎么样？”
洛小熠从冰箱里拿了一盘冰镇好的水果，看起来不见丝毫紧张，“我觉得还行吧。”
考试结束没多久，网上就已经有标准答案放出来了，他根据记忆对了一遍，大差不差，就跟他平时水平差不多，去L大应该没问题。
洛小熠冲他笑了笑，“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
凯风抿了抿唇，“我也觉得还行。”
今天晚上两个人都没睡，睁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凌晨一到，就开始查成绩。凯风总是不自觉摆弄着手机，看起来略显焦虑，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
除了官网，一些社交app的公众号也开放了查询通道。他盯着时间，掐秒直接点进了官网，然后熟练输入洛小熠的身份证号和考号信息，然而进度条一直加载缓慢，怎么都出不来。
凯风皱眉，觉得这个手机拖后腿，用力晃了两下，看了眼身边的人，“你进去了吗？”
洛小熠摇头，“进不去。”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个时间点不知道多少人蹲着呢。没过多久蓝天画也达电话过来了，说挤不进去，东方末试了好久，同样没挤进去。
四个人，愣是没有一个能干赢。
他们锲而不舍，手机电脑齐用，然而网络通道堵塞，页面一直处于加载状态。洛小熠眼见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干脆起身，把凯风拉到房间。
“时间不早了，先睡吧，明天再查也是一样的。”
“不行，我睡不着。”
他捏着手机，还在拼命刷新。
高考前他不紧张，现在反而如临大敌。他只有亲眼看到洛小熠能和他一起继续往下走，才能真正安心。
洛小熠把他拉到床上，手机荧光将脸部轮廓照得朦朦胧胧，指尖熟练掀起凯风的衣服下摆。
“睡不着，做点别的？”
凯风看了他一眼，心想也行，然后翻身背对着他。
“你做你的，我刷我的。”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