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蜕变（二）

那把短刃，宛如历史的低语，诉说着兄弟间的深厚情谊。在时间的长河中，我意外成为了它的看护人。但心底难掩迷惑，为何偏偏是我，被选中接受这份承载过往的重担？

在这条共同前行的道路上，他如同守护古老宫门的勇士，而我，则成为了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伴侣。通过精心准备的素食和药膳，我试图用这份温柔的力量，为他抵御生活的风霜。每一口食物的背后，都蕴含着我深深的祝福，期盼他能远离苦涩，享受生命中的甘甜，即便我自己，已习惯了品尝人生的苦涩。

在这条不归路上，我如同一位夜行者，手持知识的灯火，照亮了制毒的黑暗森林。为了哥哥能手握利刃而无后顾之忧，我开始了我的药理探索之旅。古书记载的出云重莲，被誉为生命的守护神，于是我派遣信使，穿越千山万水寻找这珍稀之物。日以继夜，我投身于研究之中，仿佛是一位孤高的艺术家，将心血和汗水融入每一颗药丸之中。

当我研究出珍稀的出云重莲和百草萃时，众人无不赞叹我是草药界的奇才。这三朵出云重莲犹如从古籍中走出的神物，令人向往。但面对执刃的贪婪索取，我心如刀绞，因为那是我倾注心力为哥哥准备的礼物。哥哥的话虽然让我理解了这是宫门的需要，但对宫子羽家的不满仍旧如影随形，他们轻易享受着我辛勤劳动的成果，用哥哥的血汗钱恣意浪费。

在那命运多舛的日子里，宫鸿羽和宫唤羽不幸中毒身亡，他们的逝去犹如秋日落叶，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脆弱。面对宫子羽的指责，我感到万箭穿心，然而长老们的无动于衷，却像是深渊中的回音，让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管家的陷害宛若暗夜中的鬼火，哥哥的无动于衷则是深秋的霜冻，使我陷入了地牢的幽暗之中。我的心境，逐渐变得如枯萎之花。那盏我曾手修复的灯笼，竟然是他亲弟弟——宫朗角的遗物。新旧交替，真可比作流水与静止的湖面，你以为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这话他曾说出口，却如同冬日的冰凌，令人心生寒意。十年的深情厚谊，竟不如一盏龙灯在他心中的分量。

落寞地坐在阶梯上，我尝试着自我安慰——哥哥的过错并非出自本心，这是我应承担之责。心中暗下决心，要为哥哥再次制作灯笼，以示我的诚意。然而，金复那带着清醒与现实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徵公子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徵公子多多担待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我，岂是简单如衣，可以轻易替换。

在徵宫的阴冷角落，我孤独地为哥哥制作着灯笼，那些被遗弃的灯笼如同凋零的花朵，默默挂满了整个屋子。尽管他只需踏入这寂静的徵宫一次，就能看到我为他精心制作的灯笼，但他始终未曾到来。徵宫之所以常年笼罩在一片寒冷与静寂之中，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缺乏温暖人心的炭火，珍贵的药材无法承受一丝热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广阔的宫中，只有宫远徵一人独守空房。而其他宫殿，无不热闹非凡，充满了人气和欢声笑语。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因医案一事，他对我的怒火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当我试图探寻他的内心，询问他是否在思念那位生前对他漠不关心的冷夫人及他的亲弟弟时，他愤怒地将我驱逐出门。这显得尤为讽刺，因为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对他的忽略就如同人们对路边石头的无视，而现在，他们却成了他心底不可亵渎的存在。

上官浅轻声询问我为何不离开此地，而我以坚定的语调回答：“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啊”心中却如乱麻一般：我真的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么？他已有了佳偶。上官浅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因为担心哥哥而告诉了他，说宫尚角有弟弟，是亲弟弟而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连他的亲生弟弟也比不上。

本该消逝于风中的是我，不是他。我若能做得更好，他的面庞必将每日洋溢着春天的温暖。我感到无比沉重，仿佛肩上扛着千斤重担。在上元节这个充满欢乐的时刻，我拿出了弟弟赠予的短刃，它既珍贵又令人唏嘘，我仔细收好。然后，我带着自己辛苦制作的龙灯，满心欢喜地给哥哥送去，希望它能为他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当我踏至府门前，侍卫告诉我他正与上官浅共进晚餐。我略感意外，询问是否应通报角公子？心中却涌起无数回忆，每年的上元节都是他邀我同乐，现在我却带着失望离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甚至不如一件新衣。

当我回到书房，审视上官浅和云为衫所取之药，却不料发现，药物一旦错序服用，便化作穿肠毒药。心急如焚之下，我察觉到哥哥所饮之粥或许也蕴藏危机。我飞奔而去，手中的暗器如同夜行人的怨念，划破长空，击碎了宫尚角前的碗。碎片声中，他被惊动，误将我视作夜袭者，反击之间，瓷片不偏不倚刺入我心脏旁的要害，那一刻，痛彻心扉，仿佛生命之铃落地，叮当作响，回荡在死寂的夜空。

在那一刻，两名医师对我命门上的瓷片束手无策，我心中虽怒斥其无能，却还是要求他们给我野人参以作支撑，在我咬紧牙关后迅速拔出瓷片，我也随之陷入了昏迷。随着无锋与宫门之间的战斗愈演愈烈，哥哥的晕倒促使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寒衣客。然而，我忽略了一点——宫朗角和冷夫人从未对我有过真正的关怀，我对他们的复仇并无责任。但想到哥哥可能的悲痛，我仍旧选择了这条路，最终导致了我的手筋被寒衣客的武器切断。

如同被遗忘在北方之魍——寒衣客，我手中的改良子母弦月刀沾染了死亡的气息。那些日子里，我的手曾自如地在药材间游走，制作出一剂剂救命良药，但现在，一切都已成为过往。宫门的战火平息后，宫尚角与上官浅的重逢让人欣慰，而我，却在徵宫中与寒毒为伴，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孤单地迎接这个上元节的到来。

宫远徵，在绝望中将最后的出云重莲赠与他人，那是他心血的结晶，却未曾留下一朵给自己。如同孤高的诗人，将最美的诗篇献给了世界，自己却沉溺于无人问津的深渊。饮下剧毒，他的五脏六腑如被利刃割裂，鲜血自口中溢出。他扶着墙步出门，外头的世界正披着雪的嫁衣，而他的心，早已与爱绝缘。倒在皑皑白雪之中，那个曾讨厌寒冷挖草药的少年，如今却在这冰冷中画下生命的句点。昙花一现，芙蓉一梦，宫远徵的生命，犹如未及笄便凋零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