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含凉殿内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李纾祯缓缓睁开眼，额角传来隐隐的钝痛，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纱帐外，天光已亮，殿角的鎏金香炉里燃着安神的沉水香，青烟袅袅，将晨色染得愈发静谧。
京墨听到动静，连忙近前，轻声道：“县主，您醒了，感觉如何？”
李纾祯抬手想碰额上的伤，却被京墨一把拦住。她嗓音微哑，带着几分倦意：“头痛。”
京墨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县主，千万别碰伤口。”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陛下昨夜照料了您一整夜呢，方才上朝去了。”
李纾祯淡淡“哦”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光线。锦被滑落，露出她寝衣下纤细的肩颈线条，衬着素白的软枕，愈发显得脆弱。
静默片刻，她忽然闷闷地问：“我额头会不会留疤啊？”
京墨连忙宽慰：“宫内医药俱全，御医用的都是最好的金疮药，定然不会留疤的。” 见她仍懒懒的不愿起身，又柔声劝道，“您可要用些吃食？陛下特意嘱咐人熬了燕窝粥，一直温着呢。”
李纾祯将脸埋进枕间，声音闷闷的：“没胃口。”
窗外，一只翠鸟落在廊下的海棠枝头，啾鸣两声，又振翅飞走了。
辰时末，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珠帘轻响，李三郎已下朝归来，身上仍穿着朝会时的玄色金线龙纹礼服，腰间玉带未解，显是刚结束廷议便匆匆赶回。他踏入内殿，目光径直落向床榻，见李纾祯背对着门躺着，长发散落枕畔，肩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显然醒着却不愿转身。
京墨连忙行礼，三郎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则走到案几旁，亲手盛了一碗温着的冰糖燕窝粥。瓷勺轻搅，甜香氤氲，他走到榻边坐下，低声道： “纾祯。”
被中人一动不动。
三郎也不恼，只将粥碗搁在床边小几上，伸手去拢她散乱的发丝。指尖刚触到她的后颈，便觉她轻轻一颤。
“不是头痛么？朕喂你喝些粥，再用些药。”他嗓音温沉，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
李纾祯这才慢吞吞转过身来。晨光透过纱帐，映得她面色仍有些苍白，唇上干裂的细纹尚未消退，偏生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带着几分赌气似的倔强。
“苦药喝够了，甜粥也不想喝。” 她嗓音沙沙的，像只闹脾气的猫儿。
三郎低笑一声，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朕尝过了，不甜不腻，正好。”
她垂眸瞥了一眼，终于张口含住。燕窝滑润，粥底熬得绵密，确实合口。一勺接一勺，她安静地由着他喂，直到碗底见空。
三郎用帕子拭了拭她唇角，殿外有风掠过，吹得檐下金铃轻响。李纾祯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一角：“三郎，我额头疼。”
这声“疼”像根细针，直直刺进他心口。三郎放下碗，掌心轻轻覆上她未受伤的颊侧，拇指摩挲着那一小块肌肤，低声道：“朕知道。”
日光渐暖，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叠成一片。
李纾祯倚在他怀里，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昨日中秋宫宴，百官皆在，真是丢人......"
三郎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语气里带着后怕与怒意："那个薛云真真是可恶至极。若朕晚到一步，叫他抢了先..."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若他当众救了你，有了肌肤之亲，又在百官面前求娶..."
李纾祯身子微微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她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若被外男所救，名节有损，即便贵为县主，也难逃悠悠众口。到那时，即便三郎贵为天子，也难违礼法...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昨日的惊险。
三郎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别怕，有朕在。"他声音温柔却坚定，"朕已命人彻查此事，所有参与设计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殿外秋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李纾祯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就没人能伤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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