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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渡“沈渡,我们和离吧。”
女人阖着双眼,神情冷淡。
微弱的亮光穿过层层纱帐,锲而不舍地攀上雕花檀木的床角,直至在凌乱堆叠的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明空气中还浮动着昨日情事未散的温热气息,谁也没有想到,当事人清醒的下一秒,凉薄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江渡“沈渡,我说和离。”
腰间的酸软不断地刺激着女人的神经,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其争辩,只能带着一夜放纵后的低哑声再次重复道。
江渡“沈渡,说话。”
伴随着江渡锲而不舍的声音,身旁原本平稳的呼吸逐渐僵硬。
宽大的身躯紧贴上来,就连腰间箍着她的手臂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收拢得更加用力。
沈渡“我在…”
沈渡只是应了一声,下巴随之安抚似地蹭了蹭她散乱的发顶,但对于女人的要求,他一直视若无睹。
只是温柔地哄道。
沈渡“做噩梦了?”
沈渡“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感受到腰间越发的紧意,江渡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背后的体温熨烫着自己。
这已经是江渡这个月第十次提出和离了。
每一次沈渡都在装傻充愣,妄图床上片刻的温存能让她改变心意。
江渡“……”
又是这样。
只要江渡哑了声,身旁的男人就会继续像个没事人一般,将人圈进怀里后默默将脸埋在颈窝处,然后合上眼睛,直至呼吸慢慢恢复平稳,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再没下文。
江渡“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二人相敬如宾地相处了三年,无论爱恨还是纠缠,相爱还是相杀,以前的点点滴滴都是真的,没必要临了再闹得你死我活,所以她愿意给沈渡一个思考的时间。
可他需要的时间也太久了。
久到连江渡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他磨光了耐心。
江渡“这样装下去你不累吗?”
江渡“还是说你宁愿以后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江渡“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捆在一起一辈子,真的会生不如死。”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将脸埋在她颈后,含糊似地胡乱吭了几声,听起来迷迷糊糊,仿佛还未睡醒。
沈渡“…嗯。”
江渡的心在一点一点沉下去,她知道他是清醒的,自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清醒了。
江渡“有意思吗?”
喉咙干涩得实在厉害,涩到江渡都忍不住别过脸低低咳了一声。
江渡“你每天看我演独角戏很有意思吗?”
江渡“说话。”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腰间一松,后背顿时空落落的,连凉意都挡不住地钻进了少许。
就在她试图揣测男人的意味,下一刻,下颌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所捏住。
江渡“沈渡…唔……”
没给江渡反应的时间,男人的指腹便牢牢地锢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下意识仰起头。
伴随着温热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探入舌尖,干涸刺痛的喉咙顿时得到湿润,但也随之剥夺了她汲取氧气的可能。
江渡“你…放…唔……”
昨夜情事的残余让她几乎下意识地瘫软,生理性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江渡“疯…子…”
江渡“你…去…死……”
沈渡食髓知味,不肯挪动半分,只盼堵住他所有不爱听的话。
帐内的暖意逐渐上升直至变得粘稠,裹挟着二人沉迷其中。
江渡不由自主地攥着身旁的锦帛,越发喘不过气。
突然,一阵刺痛上头。
沈渡“嘶…”
沈渡轻轻按了按嘴角,直到指尖染上那抹刺眼的艳红,不断提醒着自己事实。
男人不怒反笑,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
沈渡“这算什么?”
沈渡“惩罚?”
江渡“……”
面对江渡的沉默,男人此刻眼角的猩红是怎么也遮不住,他一把抓住江渡的手腕,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沈渡“江渡,你别忘了,我们的婚事,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沈渡“御笔亲赐,金玉良缘。”
最后一句说得格外严肃,恨不得一笔一划地刻在眼前人的心头。
说得底气十足,可话音还没等到落地,男人便迫切地低头去寻女人的唇。
习惯性地想要用亲密来化解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攻击性,更是以此来掩埋他的不安。
江渡“金玉良缘,呵…”
江渡猛地偏过头,徒留他的唇瓣堪堪擦过脸颊,最后尴尬地停留在半空。
无关他的想法,江渡不想,也就顺势做了。
江渡“你信吗?”
冷淡的神情,紧绷的下颌几乎是完全暴露她的想法——厌恶。
厌恶他。
厌恶沈渡。
沈渡“难道这三年的相处还不……”
江渡“沈大阁领以为呢?”
江渡“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夫妻之名,肌肤之亲,就能改变什么吧?”
沈渡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可江渡更是丝毫不惧。
四目相对,沈渡败下阵来,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用冰凉的掌心遮住那张时时刻刻尖锐刺人的嘴巴。
望着她汗湿的颈侧,杂乱无章的发丝紧贴着白皙的皮肤,遮挡住了底下青青紫紫的痕迹,沈渡眼神又忽得复杂起来,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
这一切都是他强迫得来的。
她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说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她说不信这御笔亲赐。
要放弃吗?
沈渡“我信。”
滚烫的气息伴随着话音一并落下,江渡被他灼得一怔。
江渡“沈渡…”
沈渡“我说我信。”
他直直地盯着她,眼中写满了固执。
凭什么要放弃?!
天赐这般金玉良缘,我自不肯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