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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这不是我要的效果啊!

黑蝴蝶的白山茶

玄尘劫·两世错

第一卷 青崖雪·疫骨殇

暮春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掠过青崖山蜿蜒的石阶,却吹不散弥漫在天地间的肃杀之气。清玄跟在师父玄机子身后,玄色道袍的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身姿。他不过十六岁,眉眼间尚带着未脱的稚气,指尖还残留着药房里草木的清香,这是他第一次随师父下山,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瘟疫肆虐的洛水流域。

“师父,前面的雾气好像更重了。”清玄紧了紧背上的药箱,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药箱里装满了师父连夜炼制的防疫丹丸和草药,沉甸甸的,压得肩背微微发酸,却远不及他心头的沉重。沿途所见,尽是荒芜的田垄和紧闭门户的村落,偶尔能听到几声虚弱的咳嗽,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玄机子脚步未停,素色的胡须在风中微动,声音沉静如古潭:“此乃疫气郁结所致,越快抵达洛水东岸,便能多救几人。”他的身影清癯而坚定,踏在泥泞的山路上,每一步都稳如磐石,仿佛肩上扛着千钧重量,容不得半分迟疑。

清玄咬了咬牙,加快脚步跟上。他知道师父说得对,洛水沿岸已有数十个村落被瘟疫席卷,每日都有上百人殒命,他们耽搁的每一刻,都可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流逝。可就在转过一道山坳时,一只瘦弱的小手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里伸了出来,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袖。

那是个比清玄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约莫十岁光景,衣衫褴褛,沾满了泥污和暗红色的污渍,小脸蜡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又盛满了绝望。“仙长哥哥,求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孩子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我们村子也闹瘟疫了,已经死了好多人,我爹娘……我爹娘也快不行了!”

清玄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瘦弱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掌心的温度却带着滚烫的灼热,那是瘟疫患者常见的高热症状。

“松开。”清玄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想弯腰,却瞥见师父依旧没有停顿的背影,玄色的道袍在雾气中渐渐远去。他知道,师父不会回头,洛水东岸的灾情更重,那里有更多等待救治的人,他们不能因为一个村落而改变行程——这是下山前师父反复叮嘱过的,医者仁心,却也需辨轻重缓急,不可因小失大。

“仙长哥哥,求你了……”孩子的力气出奇地大,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眼泪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落,砸在泥泞的土地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就去看看好不好?只要救我爹娘,我什么都愿意做!”

清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能看到孩子眼中的希冀,那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光芒,可他身后,是师父不容置疑的脚步,是洛水东岸无数双同样期盼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猛地用力,甩开了那只手。

“抱歉,”他的声音艰涩,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我师父在前面等我,我们要去洛水救人,不能去别的地方。”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回头。山风将孩子的呜咽声吹到耳边,越来越远,直到被风声淹没。可就在他即将追上师父的身影时,一句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话,穿透了风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如果你走了……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

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又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像是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钉在了清玄的心上。他浑身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不过是个濒死的孩子,为何这句话会让他生出如此强烈的恐惧?仿佛那句话不是孩童的气话,而是一道跨越生死的诅咒。

他下意识地想回头,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师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清玄,莫要停留。”

清玄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过身,朝着师父的方向快步走去,只是那句“再也别见了”,像是一根细小的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洛水东岸的灾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整个流域的村落几乎都被瘟疫笼罩,街道上随处可见奄奄一息的患者,空气中弥漫着草药、汗臭与尸体腐烂混合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清玄和师父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白日里诊断、施药、熬制汤药,夜晚则借着微弱的油灯炼制丹丸,累得倒头就睡,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个月。在师徒二人和后续赶来的几位同道的努力下,洛水流域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控制,新增的患者越来越少,痊愈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当最后一位患者喝下汤药,气息渐渐平稳时,清玄几乎虚脱在地,掌心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指尖因为长期抓握药杵而微微颤抖。

“师父,这里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吧?”清玄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玄机子点了点头,眼底也难掩倦色,却依旧带着一丝欣慰:“瘟疫已除,余下的只需好生调理。你且歇息片刻,我们明日便回山。”

“不,师父,我想去一个地方。”清玄猛地站起身,积压了半个月的愧疚与不安在此刻瞬间爆发,他想起了那个山坳里的孩子,想起了那句毛骨悚然的话语,“我要去那个孩子的村子看看。”

不等玄机子回应,清玄便抓起药箱,踉跄着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他跑得飞快,沿途的风景在他眼前飞速掠过,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一定要救他,一定要问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当他终于抵达那个村落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村子里一片死寂,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破败的房屋倒塌了大半,残垣断壁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有老人,有妇女,更多的是孩子。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神色,身体早已冰冷僵硬,有的甚至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

清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碎了,他颤抖着一步步走进村子,脚下的泥土混合着暗红色的血迹和腐烂的气息,让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疯了一样地在村子里奔跑,呼喊着那个孩子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孩子!你在哪里?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具尸体,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是……哪怕是尸体也好。可他翻遍了整个村子,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那些尚且还有一丝气息的孩子,也都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攥着他衣袖的少年。

那个孩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清玄瘫坐在一片废墟上,药箱摔在一旁,里面的草药散落出来,与地上的泥泞混杂在一起。他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想起了那个孩子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了那句“如果你走了,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抱住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他错了。他不该甩开那个孩子的手,不该因为所谓的“轻重缓急”而放弃一个村落的人,更不该……让那句“再也别见了”,变成了永恒的现实。

风卷着纸钱的灰烬从远处飘来,落在他的玄色道袍上,像是一层冰冷的雪。清玄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世,是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再也无法挽回。

第二卷 汉祚倾·龙虎会

建安十二年,隆冬。

新野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拍打在中军帐的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前两人的身影。

刘备身着玄色锦袍,腰间悬挂着一柄青铜剑,剑穗上的玉佩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眉头紧蹙,目光落在案上的舆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边缘,神色间满是忧虑。“先生,曹操已平定北方,今冬必会南下。新野城小粮少,难以久守,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不久前刚被他三顾茅庐请出山的诸葛亮。他一袭素色儒衫,羽扇轻摇,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从容淡定,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恍惚。“主公勿忧,亮已有计较。曹操大军远道而来,必求速战速决。我们可先遣人前往樊城囤积粮草,整顿军备,待曹军至,便弃新野,走樊城,再图江陵。”

他的声音温润而坚定,条理清晰,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瞬间抚平了刘备心中的焦躁。刘备闻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先生所言极是!有先生在,备便如拨云见日,心中大安。”

诸葛亮微微颔首,羽扇轻合,目光落在舆图上标注着“新野”二字的地方,指尖却微微一顿。不知为何,每当看到主公焦虑的神色,每当听到他一声“先生”,他心底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遥远的过往,也曾有过这样一段君臣相托、患难与共的时光。

这种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自他出山辅佐刘备以来,时常会在夜深人静时,或是在与主公议事的间隙,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青崖山的雾气,泥泞的山路,一只紧紧攥着衣袖的小手,还有一句带着决绝与寒意的话语,模糊不清,却总让他心头一颤。

他曾以为是自己思虑过甚,产生了幻觉,可随着与刘备相处日久,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些零碎的片段也越来越清晰。尤其是主公看向他时,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竟让他生出一种跨越了生死的羁绊之感。

“先生?”刘备见诸葛亮久久不语,只是盯着舆图出神,忍不住轻声唤道。

诸葛亮回过神,眼中的恍惚瞬间隐去,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主公,亮在。只是在想,需尽快遣人前往樊城筹备,此事不宜拖延。”

“先生说得是,”刘备立刻起身,“备这便去安排,先生一路劳顿,且好生歇息。”

刘备转身离去,帐门被寒风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烛火猛地晃动了一下,映得诸葛亮的身影在墙壁上忽明忽暗。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望着刘备远去的背影,那玄色的衣袍在风雪中渐渐模糊,竟与记忆中山路上师父远去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心头猛地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撕开,那些被压抑的零碎记忆瞬间汹涌而来——青崖山的石阶,沉重的药箱,灌木丛中伸出的瘦弱小手,那句“如果你走了,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还有那个尸横遍野、空无一人的村落……

清玄!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那是他前世的名字。而那个攥着他衣袖的孩子……诸葛亮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个孩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绝望与期盼,竟与主公少年时的画像有几分相似。那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语,那句跨越了生死的“再也别见了”,难道……

不,不可能。

诸葛亮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前世今生,阴阳相隔,怎会如此巧合?主公是中山靖王之后,心怀天下,志在匡扶汉室,而那个孩子,不过是乱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两人怎会是同一人?

可越是这样想,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心头的悔恨与痛苦就越是强烈。前世,他因为所谓的“轻重缓急”,因为师父的脚步,狠心甩开了那个孩子的手,最终导致整个村落覆灭,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那句“再也别见了”,成了他前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一世,他辅佐主公,殚精竭虑,只为助他成就大业,匡扶汉室。可为何,他会在主公身上看到那个孩子的影子?为何那些前世的记忆,会在此时汹涌而至?

“一步错,步步错……”诸葛亮低声呢喃,羽扇在掌心微微颤抖。前世,他错了一步,便失去了那个孩子,失去了救赎的机会。这一世,他是否也会重蹈覆辙?

帐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将整个新野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诸葛亮望着漫天风雪,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这一世的相遇,是命运的补偿,还是又一场悲剧的开端。

他只知道,从记忆觉醒的这一刻起,他看向刘备的眼神,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从容淡定。那份君臣相知的信任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愧疚与执念,还有一份深藏心底的恐惧——他怕,怕这一世,他依旧会做错,怕那句“再也别见了”,会再次应验在他与主公之间。

建安十三年,春。

曹操大军南下,刘表病逝,刘琮举荆州而降。刘备携百姓南逃,一路艰险,曹军追至长坂坡,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乱军之中,刘备奋力厮杀,手中的青铜剑沾染了鲜血,玄色锦袍被划破数道口子,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他环顾四周,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奔逃,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主公,快走!曹军势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赵云浑身浴血,护在刘备身边,声音嘶哑。

刘备望着身后被曹军追杀的百姓,望着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士兵,眼中满是痛惜与不甘:“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有闪失,我们所有人都完了!”赵云急声劝道,手中长枪舞动,将靠近的曹军一一挑落。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斜刺里射来,直奔刘备后心!赵云眼疾手快,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下了那支箭,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子龙!”刘备大惊失色,连忙扶住赵云。

就在这混乱之际,诸葛亮带着一支骑兵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紧。“主公,快随我走!亮已安排船只在汉水等候!”

刘备抬头,看到诸葛亮焦急的面容,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他扶起赵云,在诸葛亮的掩护下,朝着汉水方向突围而去。

一路奔逃,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诸葛亮手持羽扇,冷静地指挥着骑兵反击,目光却始终不离刘备的身影。每当看到刘备身处险境,他的心就会猛地一紧,前世那个孩子绝望的眼神便会在脑海中浮现,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主公了。这一世,他必须拼尽全力,护主公周全。

终于,他们登上了汉水之上的船只。船桨划动,江水潺潺,将曹军的呼喊声渐渐抛在身后。刘备站在船头,望着远去的岸线,眼中满是落寞与不甘。“先生,备无能,连累了子龙,也连累了这么多百姓。”

诸葛亮走到他身边,羽扇轻摇,声音温和却坚定:“主公勿要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之败,非主公之过,实乃曹军势大,荆州变故突生。只要主公无恙,我们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刘备转过头,看向诸葛亮,眼中满是信任与感激:“先生总是能在备最艰难的时候,给备信心。备此生,得先生相助,实乃幸事。”

诸葛亮望着刘备真诚的眼神,心头一软,那些前世的愧疚与恐惧瞬间被这份信任驱散了不少。他微微一笑:“主公乃仁德之主,天下归心。亮不过是尽己所能,辅佐主公成就大业罢了。”

船行江中,江风拂面,带着水汽的清凉。诸葛亮望着滔滔江水,心中暗下决心: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前世的错误。他要辅佐主公,定鼎天下,要让那句“再也别见了”,永远不会在他们之间出现。

可他不知道,命运的棋局,早已在不经意间布下。一步错,步步错,有些遗憾,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挽回。

第三卷 赤壁焰·裂帛声

赤壁之战,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江面上,曹军的战船被大火吞噬,浓烟滚滚,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诸葛亮站在周瑜的中军船上,羽扇轻摇,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战局。火攻之计顺利实施,曹军大败,这一战,将会成为主公崛起的关键。

刘备站在另一艘战船上,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望着江面上熊熊燃烧的战船,望着曹军仓皇逃窜的身影,心中积压多年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先生真乃神人也!此战之后,曹操元气大伤,再也无法轻易南下了!”

诸葛亮闻言,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赤壁之战的胜利,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夺取荆州,如何安抚民心,如何积蓄力量,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前世的记忆如同警钟,时刻在他耳边回响。他清楚地知道,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便可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再次面临那句“再也别见了”的结局。

战后,孙刘联军瓜分荆州,刘备终于有了一块稳固的根据地。他广纳贤才,整顿军备,安抚百姓,势力日渐壮大。诸葛亮则殚精竭虑,为他谋划天下,制定了“东联孙权,北拒曹操,西取益州”的战略方针。

君臣二人同心同德,默契无间,仿佛天生便该如此。刘备对诸葛亮的信任,早已超越了君臣之谊,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而诸葛亮对刘备的辅佐,也早已不是简单的报答知遇之恩,其中还夹杂着前世未了的执念与愧疚。

他总是小心翼翼,凡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当刘备做出决策时,他都会反复斟酌,生怕出现一丝纰漏。他怕,怕自己的一个失误,会让主公陷入险境,会让他们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可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容易出错。

建安十九年,刘备率军攻打益州。庞统在落凤坡中箭身亡,消息传来,刘备悲痛欲绝,大军士气低落。诸葛亮接到消息后,立刻决定率军入川,支援刘备。

临行前,他与关羽在荆州交接防务。“云长,荆州乃主公基业之根本,关系重大。亮入川之后,荆州便全托付给将军了。”诸葛亮的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将军切记,东联孙权,北拒曹操,此乃长久之计。切不可意气用事,与孙权交恶。”

关羽性格高傲,闻言微微颔首,却并未放在心上:“先生放心,某定会守住荆州,绝不让主公失望。”

诸葛亮看着关羽自信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关羽的性格,恐怕难以应对荆州复杂的局势。可此时军情紧急,他必须尽快入川支援主公,也只能将荆州托付给关羽。

“云长,亮给你留下八个字:‘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将军务必牢记在心,切不可违。”诸葛亮再次叮嘱,眼中满是担忧。

“某知晓了。”关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诸葛亮无奈,只得转身离去。踏上入川之路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前世那个孩子绝望的眼神再次浮现,那句“如果你走了,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像是一道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这一步,或许错了。

入川之后,诸葛亮辅佐刘备,一路势如破竹,最终夺取益州,奠定了蜀汉的基业。建安二十四年,刘备自称汉中王,封诸葛亮为丞相,总理朝政。

可就在蜀汉势力达到顶峰之时,噩耗传来——关羽违背诸葛亮“东和孙权”的嘱咐,与孙权交恶,最终败走麦城,被孙权所杀,荆州也落入孙权之手。

消息传到成都,刘备如遭雷击,当场昏厥。醒来之后,他悲痛欲绝,发誓要为关羽报仇,不顾诸葛亮和群臣的劝阻,执意要举全国之力讨伐东吴。

“主公,不可!”诸葛亮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关羽将军之死,亮也心痛不已。可此时讨伐东吴,正中曹操下怀。若曹吴联手,我蜀汉危在旦夕啊!请主公以大局为重,暂缓伐吴!”

刘备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而决绝:“先生不必多言!云长与我桃园结义,生死与共,他今日被杀,我若不为他报仇,何以为人?何以为君?此仇,我必报不可!”

“主公!”诸葛亮还想再劝,却被刘备挥手打断。

“先生退下吧,此事,我意已决。”刘备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葛亮望着刘备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主公这一步,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这一步错下去,将会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想起了青崖山那个被他甩开的孩子,想起了那个尸横遍野的村落,想起了那句“再也别见了”。他突然明白,或许从他选择入川,将荆州托付给关羽的那一刻起,这一世的错误,就已经注定。

他辅佐主公,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羁绊。可到头来,他还是没能阻止错误的发生。

章武元年,刘备在成都称帝,国号汉,年号章武。同年,他亲率大军讨伐东吴,夷陵之战爆发。

诸葛亮留守成都,主持朝政,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前线的战事。他日夜祈祷,希望主公能幡然醒悟,希望战事能出现转机。可传来的消息,却一次比一次糟糕。

刘备急于求成,战术失误,被东吴将领陆逊抓住机会,一把大火烧了蜀军七百里连营。蜀军大败,伤亡惨重,刘备仓皇逃窜,退至白帝城。

章武二年,刘备病重,召诸葛亮前往白帝城托孤。

诸葛亮接到诏书,心急如焚,星夜兼程赶往白帝城。当他见到刘备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心怀天下的主公,已经变得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先生……”刘备看到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伸出手。

诸葛亮快步上前,握住刘备的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主公!亮来了!”

“先生,备……错了……”刘备的声音微弱,带着无尽的悔恨,“不听先生之言,执意伐吴,致使蜀汉国力大损……备对不起先生,对不起蜀汉的百姓……”

“主公,事已至此,请勿自责。”诸葛亮哽咽着说道,“只要主公保重身体,我们还有机会挽回。”

刘备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绝望与愧疚:“备……不行了……蜀汉的未来,就托付给先生了……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诸葛亮闻言,心中巨震,连忙叩首:“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主公放心,亮定当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备看着诸葛亮,眼中露出一丝欣慰,随即,那丝光亮渐渐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微弱的叹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主公——!”诸葛亮悲呼一声,泪如雨下。

帐外,风雨交加,像是在为这位失意的帝王送行。诸葛亮跪在刘备的床前,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心中一片死寂。

他想起了前世那个山坳里的孩子,想起了那句“如果你走了,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前世,他走了,便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孩子。这一世,他留在了主公身边,可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一步错,步步错。

前世的错,让他失去了那个孩子,留下了永恒的遗憾。这一世的错,让他失去了主公,让蜀汉陷入了危局。

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可以弥补遗憾,可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再也别见了”的结局。

泪水模糊了视线,诸葛亮的脑海中,前世与今生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青崖山的雾气,赤壁的火光,白帝城的风雨,还有那个孩子亮得惊人的眼睛,主公信任的眼神……

“主公……”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破碎,“臣……错了……”

错了,真的错了。

前世错在狠心放手,今生错在未能阻止主公的一意孤行。

这两世的错,如同两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伴随着他接下来的余生,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四卷 祁山雪·故梦遥

建兴元年,刘禅即位,封诸葛亮为武乡侯,开府治事,总揽朝政。

成都的皇宫里,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眼神中带着几分怯懦与依赖。诸葛亮站在殿下,一身丞相朝服,面容肃穆,目光坚定。他知道,主公把蜀汉的未来托付给了他,他肩上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相父,一切皆凭相父做主。”刘禅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稚嫩,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诸葛亮躬身行礼,声音沉稳:“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负先帝所托,辅佐陛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从此,诸葛亮开始了他独撑蜀汉危局的岁月。他整顿吏治,发展生产,安抚百姓,训练军队,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坐在丞相府的书房里,对着孤灯,总会想起刘备。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惺惺相惜,想起赤壁之战时的并肩作战,想起白帝城托孤时的临终嘱托,还有那句让他痛彻心扉的“臣错了”。

前世的记忆早已清晰无比,他知道,自己与刘备的羁绊,早已跨越了生死两世。前世的错过,今生的遗憾,像是一根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让他无法释怀。

他必须完成先帝的遗愿,必须兴复汉室。这不仅是为了蜀汉的百姓,更是为了弥补他两世以来的过错,为了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建兴五年,诸葛亮率领大军,出祁山,开始了第一次北伐。

祁山的风雪,比青崖山的雾气更加凛冽。诸葛亮站在中军帐外,望着漫天飞雪,羽扇上落满了雪花,冰冷的寒意透过衣袍,侵入骨髓。他想起了前世那个雪天,他从洛水赶回那个村落,看到的只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先生,天寒地冻,还是回帐中歇息吧。”姜维走到他身边,轻声劝道。

诸葛亮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帐中。案上的舆图摊开着,上面标注着北伐的路线和曹军的布防。他拿起笔,在舆图上轻轻勾勒,脑海中却浮现出刘备的身影。

“主公,若你还在,定会与亮一同出征吧。”他低声呢喃,眼中满是思念与遗憾。

北伐的道路,艰难而漫长。第一次北伐,因马谡失守街亭而被迫退兵。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心中满是痛惜与自责。他知道,这又是一次错误,一次无法挽回的错误。

回到成都,他上书刘禅,自贬三级,请求责罚。刘禅不忍,却也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夜深人静,诸葛亮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一次次地出征,一次次地犯错,究竟能不能实现先帝的遗愿。前世的错,今生的错,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他越陷越深。

可他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必须坚持下去。

此后的几年里,诸葛亮又先后发动了数次北伐,每一次都倾尽心力,每一次都遭遇挫折。粮草不足,兵力悬殊,内部矛盾,外部牵制,重重困难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肩上。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年的操劳让他积劳成疾,咳嗽不止,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他依旧不肯歇息,日夜操劳,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燃尽在北伐的道路上。

建兴十二年,诸葛亮再次率军出祁山,进驻五丈原。

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躺在病榻上,他望着帐外的星空,眼中满是疲惫与不舍。他想起了青崖山的师父,想起了那个不知名的孩子,想起了先帝刘备,想起了这两世以来的点点滴滴。

“主公……亮……尽力了……”他低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这一世,他还是没能完成先帝的遗愿,还是没能弥补两世的过错。那句“再也别见了”,终究还是成了他与先帝之间,永恒的结局。

帐外,传来了将士们的哭声。诸葛亮微微睁开眼,看到姜维等人跪在床前,泪流满面。

“丞相……”姜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诸葛亮伸出手,想要抚摸姜维的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北方的方向,那是长安的方向,是先帝毕生向往的地方。

“北伐……不可……停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帐内一片哀嚎,哭声震天。

五丈原的风雪,越来越大,像是在为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送行。诸葛亮的遗体,被运回了成都,安葬在定军山。

他走了,带着两世的遗憾,带着那句永远无法说出口的“对不起”,永远地离开了。

前世,他狠心甩开那个孩子的手,错过了救赎的机会。今生,他辅佐刘备,却因一步之差,导致君臣永隔,未能实现兴复汉室的大业。

一步错,步步错,再也不见。

这八个字,像是一道永恒的诅咒,缠绕了他两世,最终伴随着他,长眠于地下。

许多年后,定军山的武侯墓前,青草萋萋,香火不断。往来的行人,都会在这里驻足,缅怀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蜀汉丞相。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位丞相的心中,藏着两世的遗憾与愧疚;他们或许不知道,那句“主公……臣,错了……”,是他用尽两世时光,也未能说出口的忏悔。

只有那山间的风,仿佛还在诉说着那段跨越生死的羁绊,那段充满了遗憾与错过的往事。

青崖山的雾气散了又聚,祁山的风雪停了又落。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唯有那份深埋心底的悔恨与执念,如同永恒的星辰,在历史的长河中,闪烁着微弱而悲凉的光芒。

再也不见,这四个字,终究成了他与他,两世无法跨越的鸿沟,成了一段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镌刻在历史的书页上,伴随着千年的风雨,静静诉说着那段关于错与错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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