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高中的图书馆是盛春枝常驻的港湾。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流淌成金色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干燥而令人心安的芬芳。
盛春枝坐在靠窗最角落的位置。阳光偏爱地在她微垂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她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厚重的德文原版机械工程专著,指尖夹着那支幽蓝宝石钢笔,偶尔在摊开的皮质笔记本上落下几行流畅而严谨的笔记。她的姿态专注而沉静,像一幅古典油画。
江沁月抱着几乎要将她淹没的一摞习题册和笔记,像只抱着松果过冬的小松鼠,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穿过书架迷宫,终于找到了盛春枝。她轻轻拉开对面的椅子,动作轻得如同羽毛落地,生怕惊扰了这方静谧。
“春枝姐…”江沁月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瞅着盛春枝。
盛春枝的目光从复杂的德文图纸上抬起。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清冷的眸子,在接触到她身影的瞬间,如同冰湖投入了一颗暖阳,虽然表面依旧平静,但深处漾开一丝极细微的柔光。她的视线掠过阮念怀里那摇摇欲坠的“书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不耐,而是带着点“又逞强了”的无奈。
“坐。”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清泉流过玉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她甚至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江沁月怀中最上面几本摇摇欲坠的笔记本接了过来,整齐地放在自己手边空位。
江沁月松了口气,赶紧把剩下的书放好,抽出那本被画得密密麻麻、几乎要散架的物理习题册,翻到折角的一页,推到盛春枝面前,小脸皱成一团:“春枝姐,这几道题…我卡了两天了,怎么都想不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透露出内心的焦灼。
盛春枝没有立刻去看题目,目光反而落在江沁月眼下淡淡的青影和有些干燥的嘴唇上。她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手边那杯还氤氲着热气的清茶,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她一愣,看着那杯清澈透亮的茶汤,鼻尖萦绕着清雅的茶香,心里那点焦躁莫名地被抚平了些。她小声道谢,捧起温热的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
这时,盛春枝才拿起那本习题册。她的视线在标注的几道题上快速扫过,快得让江沁月以为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紧接着,盛春枝拿起铅笔,没有在阮念混乱的草稿上圈点,而是抽过一张全新的、干净的草稿纸。
“这里,”铅笔指向矢量合成处,“方向感要建立坐标系。正负号不是随意加的,代表方向。”她的讲解没有一句废话,却像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剥离了阮念思维中的迷雾,将混乱的线团理成了清晰的光束。
盛春枝看着江沁月亮晶晶的眼睛和脸上重新焕发的光彩,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如同冰层裂开一道细微的暖缝,转瞬即逝。她将那张画着清晰图解和关键步骤的草稿纸推到阮念面前。
“嗯嗯!记住了!谢谢春枝姐!”江沁月用力点头,如获至宝地收起那张草稿纸,感觉整个人都轻松明亮了。她捧着茶杯,小口喝着温热的茶,眉眼弯弯,像只被顺了毛的满足小猫。
盛春枝的目光重新落回德文专著上,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那层惯常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透出底下温和的质地。
这一幕,恰好被刚走进图书馆、准备找个角落“思考人生”(实则是躲避月考阴影)的林辰宇尽收眼底。
他烦躁地抓了抓红毛,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窗边那幅画面吸引。他看到江沁月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般靠近,看到盛春枝那细微却真实的蹙眉和推茶杯的动作,看到她专注讲解时低垂的侧脸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看到江沁月脸上那种被点亮的、纯粹的喜悦和依赖……
林辰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极其陌生的、混杂着酸涩和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是嫉妒江沁月能那么轻易地获得那个怪物的关注和…保护?还是…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渴望?渴望也有人能这样,在他茫然无措时,给他如此精准而强大的指引?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猛地别开脸,像被烫到一样,却又不自觉地再次瞥向盛春枝正在看的那本天书般的德文专著。那些复杂的图纸和密密麻麻的符号再次提醒他,他们之间存在着怎样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和被隔绝在外的疏离感,伴随着刚才那点莫名的情绪,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他几乎是狼狈地转身,匆匆离开了图书馆,连原本的目的地都忘了。
【滴…检测到目标林辰宇…近距离观察宿主对特定目标(阮念)行为模式…认知深化…】
【…情绪:复杂混合体(挫败/羡慕/探究)…对宿主“保护者”形象产生初步认知…】
【…臣服值+1…当前臣服值:10…】
盛春枝翻过一页书页,指尖的钢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小点,如同冰湖投入石子后漾开的细微涟漪。嗯,图书馆的暖意,似乎也能催化某些人的“认知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