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水清.

……

雪月城内，夜色如墨，司空长风伏案而眠，身旁散落着一只空空如也的酒壶，以及那柄名震天下的乌金色长枪。

最近的雪月城很空荡。

大城主百里东君已消失多日，二城主李寒衣离城后亦无踪迹可寻。

而奉命支援此事的尹落霞与弟子落明轩，似乎并未前往他们本当前往之地。

而三位城主的弟子唐莲、沈嘉惠、萧凌姝、雷无桀、萧瑟、司空千落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城了。

雷家堡之战尘埃落定，唐门派遣至雪月城的弟子悄然撤退，而雷家堡的门人亦接到了宗门的召唤，急匆匆地踏上了归途。

似乎在当年魔族东征之后，雪月城很久都没有这般萧条了。

司空长风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依旧是个手持长枪、枪尖轻挑着一壶清酒的浪迹侠客。

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游走于天地之间。

每当酒意上头，便随意寻一处草丛或树荫下安眠；待到清醒时分，又会四处寻找张贴的悬赏告示，捉拿几个为非作歹之徒，换取几顿温饱。

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多好，却也没有不好。

他生来就是这般懒散的人，能让他打起精神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直到那一天，那个白衣御马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本该是司空长风最讨厌的人，一看衣服就很有钱，但是少年说的话却让他讨厌不起来。

百里东君“我听说过你，你很有名。”

百里东君“你一连抓了十三个国通府抓不到的要犯。”

百里东君“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埋没，跟我走吧。”

百里东君“你想去一座城看一看吗？”

百里东君“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城，有最美的女人、最大的销金窟、最好喝的酒和最快的马。”

百里东君“那座城叫天启。”

司空长风一手拄着枪杆，枪杆上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酒壶，身子也摇摇晃晃的。

他没有听清少年后面所说的话，只是听到了那一句“最美的女人”后就猛地点头：“去！”

梦里面，他再度见到了那个最美的女人。

女人抚着琴，坐在幕帘之中。

那是一个花团锦簇的地方，到处都是漂亮的姑娘，但司空长风眼里却只有她。

百里东君“这里所有的姑娘你都可以拥有，只有她不行。她是琴中国师，天启城里多少个王爷都想得到她。”

司空长风不信，他走上前，轻轻拨开了眼前的幕帘。

的确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司空长风再想走进去，却听到了一声“滚”，下一刻，他就真的滚了。

中间似乎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好像哪里着火了，好像有人在砍杀，好像自己中了好几箭，浑身都是鲜血。

然而，那些画面仅仅是一瞬即逝，紧接着，他跃上马背，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积压的愤怒与不甘一泻千里。

马蹄声震耳欲聋，划破寂静的夜空，他驱策着坐骑，不分昼夜地疾驰向前，似乎唯有这般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奔跑出千里之外，他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可他才刚停下来，身后却有一匹白马追了上来。

那个倾国倾城的姑娘就坐在马上，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剑，一剑将自己砍下了马。

而后立刻调马回头，狂奔回去，司空长风愣了一下，也立刻翻身上马，重新追了上去。

司空长风“你不要跑，你来追我，是不是同意那天晚上我说的了？”

司空长风“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洛水清！”

司空长风洛水清……洛水清……洛水清……

司空长风从沉睡中渐渐苏醒，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一片湿润的痕迹。

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竟是自己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滴。

轻抚过脸颊，指尖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泪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司空长风又梦到你了，水清。

司空长风静静地坐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往日的故人已成过往云烟，即便梦中重逢，也不过是徒添几分哀愁罢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仿佛生怕打扰到屋内的静谧。

司空长风的手指轻拂过桌面，那片湿润的痕迹顷刻间消失无踪，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平稳……

司空长风何事？

门外的弟子恭敬地禀报……

“尹长老和落师兄回来了。”

司空长风应道……

司空长风我知道了。

他拿起长枪，推门走下楼，尹落霞和落明轩就这样站在那里。

落明轩的神情略显忐忑，内心深处对那位实际上掌控着雪月城大权的三城主仍存有一丝敬畏。

连续两次外出，都未能将三城主的女儿平安带回，他担心此举可能会招致严厉的责罚。

尹落霞倒是依然笑盈盈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司空长风看着尹落霞，叹了一口气……

司空长风你说你要去无双城一探究竟，可探出什么来了？

尹落霞雷家堡的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尹落霞一本正经地答道。

司空长风废话！

司空长风斥道……

司空长风是不是他们做的，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无双城除非是脑子坏了才去做这件事。

尹落霞叹了一口气。

尹落霞看破不说破，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在呢。

司空长风我和你没有情意，对你有意的是宋燕回，可惜他那榆木脑袋，注定剑术难登大雅之堂。

司空长风语气不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司空长风他没敢来见你？

尹落霞见过了。

尹落霞浅笑盈盈，眼神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司空长风微微一愣，旋即释然……

司空长风既然如此，事情也就该告一段落了，落明轩。

落明轩身子一颤，恭敬应道……

落明轩弟子在。

司空长风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紧张？

司空长风眉头微蹙。

落明轩弟子无能，未能将千落师姐带回。

落明轩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

司空长风罢了，带不回来也并非你的过错。

司空长风挥了挥手。

司空长风她自有心上人要追随，今日唤你前来，是希望你能专心习武，莫再让你师父为难。

落明轩脸颊微红，低声问道……

落明轩三城主看出来了？

司空长风你伤势不轻，你师父为你疗伤，自身真气损耗严重。

司空长风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会开些药物助你们恢复。

司空长风温言道。

“三城主！”

突然，一名弟子急匆匆地闯入，气喘吁吁。

司空长风何事如此慌张？

司空长风目光一凛。

“二城主……二城主回来了！”

弟子急切地汇报。

司空长风是与那位中年书生一同归来的吗？直接领进来便是，何须多此一举？

司空长风略显疑惑。

“不是，是一位年轻的和尚，抱着二城主站在城门口，二城主似乎已经昏迷。”

弟子急忙解释。

司空长风和尚？

司空长风眉头紧锁。

司空长风怎样的和尚？

“年纪轻轻，身着白衣僧袍，自称来自寒水寺。”

弟子答道。

司空长风愣住片刻，随即冷笑道……

司空长风这才出去多久，竟敢如此迅速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