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归家时正赶上京城的第一场雪,零零散散飘落,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掉。
一掀开门帘,一股热浪袭来,蒋大郎正端坐屋内不知在想着什么。
瞧见儿子,蒋夫人面上笑意深切了些,先立在门口等身上的寒意散去才走进内室。
“你近来不是在罗家族学念书,今儿怎得空到我这儿来了?莫不是特地迎我?”,蒋夫人心中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捧起热乎乎的八宝茶轻抿了一口。
蒋大郎并不敢看自己母亲的眼睛,撩袍跪地,“母亲,儿想求娶罗家五姑娘宜怜,还望母亲登门罗府换亲”。
蒋夫人喝茶的手一顿,“什么?”,重重把茶盏搁在小几上,“你是失心疯了不成?还是今儿个天冷,冻得我耳朵出了问题!”。
蒋大郎直挺挺跪着,“儿心意罗家五姑娘宜怜,还望母亲成全!”。
一股浓浓的失望和委屈涌上心头,蒋家看似家世清正,可实则是因内里无财供养不起太多妾室和孩子罢了。
若是顾氏还在自不必说,又或是那乔氏得乔家器重,也不必说。可偏偏,顾氏没了,罗宜宁又是个不顾大局吃不得一点苦头忍不下一丝委屈,还目无尊长擅作主张!
虽则她在外礼佛,但罗宜宁设计自己妹妹以达到退亲或换亲目的的事儿,她不是不知道。
试问,这样一个姑娘,如何能撑得起这硕大的蒋家?难不成,她嫁过来后,稍有不顺,便要撂挑子不干,又或是耍小脾气?
再说那罗宜怜,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竟做出抢妹妹未婚夫的事来!还蠢笨又不知廉耻,如今这事儿也有不少人家晓得,她这次回来就是要拿捏着罗宜怜勾引她儿子的错处,登门罗府退亲的!
可谁知,她这单纯的儿子,竟叫两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蒋夫人心思一定,“要么退亲,要么迎娶八姑娘罗宜嘉。至于别的,想都不要想!”。
蒋大郎猛地抬头,“娘!林家如今是什么样的门第?怎会把孙辈唯一的姑娘托付给咱家?那七姑娘我便不说,幼时就心存嫉恨推倒姨娘导致姨娘小产,回来罗府后更是目无尊长,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娘,你都不知道,从前我多少次听轩远抱怨七姑娘如何如何顶撞罗二伯,甚至连同罗二伯好好说话的时候都少之又少!这样的姑娘,如何能嫁进咱们蒋家?”。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但宜怜就不同,她虽是庶女,却也被小娘教养的知书达理温柔端方,她自幼跟着小娘学管家,又同八姑娘交好,更是深得罗二伯的欢心。
如此这般的姑娘才担当的起一家主母之责!”。
“一家主母?”,蒋夫人气到发疯,“且不说她本性如何,就冲她有一个妾室管家的娘,她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知书达理!温柔端方?
若真如此,她为何不劝她母亲交还管家权,还每每在宴席上以此为傲?
若真如此,你今日便不会跪在这里,求我换亲!”。
蒋大郎被母亲这声怒吼给拉回了些许理智,他不由得开始回忆妻自己同罗宜怜的点点滴滴。
起初,蒋罗两家因婚约一事常有往来,罗宜宁少时顽劣,总爱使唤罗家三哥儿为她做事,见了蒋大郎也不见多少礼貌,至多是略微屈膝行了礼,简直把不想嫁入蒋家摆在了脸上。
故而,蒋大郎自幼时便不大喜欢罗宜宁。
再后来,是罗宜宁生事被罚去别院思过,蒋家作为姻亲理应上门宽慰一二。
也就是那时候,蒋大郎在花园里碰见了坐在台阶上默默哭泣的罗宜怜。
那时罗宜怜怯生生的,说话时隐忍着委屈,分明是为罗宜宁开脱,可仔细想来,却字字句句都在给罗宜宁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