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春婶子带着石大妈过来串门。
春婶子特地穿了身碎花的薄袄子,头发上也别了个素面儿发卡,平添了几丝鲜活气。
石大妈则是内敛许多,是一身灰色的常见款式外套,黑色棉布裤子,齐耳短发干净又利索。
两个老太太都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毛线和签子。
“远远就听见你们这院子热闹,瞧瞧,这满院子的娃娃,可不是热闹么?”,春婶子笑呵呵道。
刘金玉迎了上去,“谁说不是呢,原先这院子里安静的不行,现在可是好,从早到晚的热闹,唯有写作业的时候才能稍微安静安静”。
石大妈把一副小小毛线手套拿出来,“这是比着佳佳手织的,等栓子总是麻烦你家长河,也亏得长河实心,还真是有啥就教啥”。
石大妈早年和丈夫离婚,膝下一女两子,就这个小儿子愿意跟着她,寒心之余,她带着儿子回了娘家,顶了自己老娘的工作一直干到现在。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她这唯一的儿子能一直留在她膝下上到高中。
石栓长得高高大大,性子憨厚,学习却是不错,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年级前几名,就连李长河都说石栓将来能考个重本嘞!
原本今年学校就想安排石栓参加高考,可是石大妈思来想去还是带着儿子过来问了问李长河的意思。
李长河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留到第二年再考会更好,不然现在即便考上了大学,学校也是匆匆忙忙才组织老师,师资力量肯定是不大够的。
第二年去,虽说高考整体会比头一年规范许多,题目也会稍难一些,可到底有一年的准备时间,也不至太潦草,说不准能碰上个好老师!
石大妈一听就回绝了学校,叫儿子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上。
刘金玉把手套捏在手里翻看,“你这针脚可真细密,比我好多了!”。
石大妈笑了笑,没有接话。
刘金玉又跟俩人介绍,“这是我两个邻居,黄玲和宋莹。黄玲的丈夫庄超英也是老师,别看是初中老师,但高中的知识也不在话下。现在高考恢复了,保不齐没几年庄老师就要被调到高中去啦!
宋莹和她丈夫林武峰是双职工,不过林工可是大学生嘞,自己考上的大学生!
石大妈,往后栓子再来,咱院儿里可三个老师啦!是要经验有经验,要知识量有知识量,保准把栓子给送进重本大门里去!”。
石大妈心里高兴,对黄玲和宋莹也越发热情,“以后就麻烦你们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黄玲急忙说,“超英本来也带了几个学生,栓子这么聪明,带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宋莹本就是个爽利性子,也跟着道,“对对对!虽然我家武峰高考过去都好多年了,可是经验还是在的呀!叫武峰多多的把自己的经验讲给栓子听听,保准栓子来年高考就跟回自己家似的熟悉!”。
这话叫石大妈高兴,不由得对宋莹更亲近了几分。
她也是有私心的,即使从前黄玲一家没搬过来,刘金玉也从没在她跟前说过黄玲家是非。
可庄超英任教的二中就在她儿子的高中隔壁,不往远了说,就说半年前,厂子里传出分房的风向时,庄家老两口一大早的就跑到二中门口去找庄超英,话里话外的打听分房的事儿。
这事儿当时闹得可不小,要不是庄超英教学能力实在可以,二中怕也不大想留这么一个理不清楚家事的职工。
她那时给儿子送饭正好撞见这事儿,那庄家老两口可真是会说,张口闭口的‘你是大哥’,‘全家都供你读书’,‘弟弟为你牺牲了多少’,诸如此类的话,叫她这个外人听了都直皱眉头。
偏庄超英还分不清,就那么生生把工资给舍了出去。
石大妈眼神闪了闪,她并不想自家沾惹上庄家老两口那样的人家。
想到这儿,她又拍了拍黄玲的手,眼底是同为被夫家为难的媳妇的同病相怜之色。
黄玲微微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笑了笑,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