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城公交车20站,上午十点。
街边的商铺陆陆续续开门,早餐店更是人满为患,店内坐着几人,站着等餐的人排成一长条。
谢江林手里拿着外套玩。
突然,他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外套掉地,手里空了却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
下一秒,手上一重。
谢江林提着那袋东西,放到眼前,透过塑料袋,看清了里边的东西。
2个肉包子和一盒草莓酸奶。
秦忝啃着肉包子,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吃得太快,差点噎着,“咳咳咳。”
“又没人抢你,饿死鬼投胎?”谢江林一脸鄙夷地看他,气定神闲地拿出草莓酸奶,撕开管子,准确一插,慢慢地喝了起来。
秦忝倒是想回怼,但总得把嘴里的咽下去,才有机会开口。
“你什么时候能改变一下口味,”秦忝拧开刚买的水,仰头灌了几口,手指了一下酸奶,“一个大男人,喝草莓酸奶,说出去都怕丢人。”
沉默了一会,谢江林将喝完的奶盒装进塑料袋里,拿出包子,掰开成两瓣,两口吃完一个包子。
“多管闲事。”
“不是你………我……”秦忝气得不打一处来,胸口犹如万剑刺中,涌上心头的无语,凝滞于嘴边。
他正想辩解,公交车来了。谢江林先上了车,秦忝跟着后边不忘说:“你那金嘴刚才吃的肉包子,草莓酸奶,那可都是我买的。”
谢江林找了前面的位置坐下。
秦忝跟在他后面,嘴里不忘叨叨,配合着他灵活的手指比划:“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吃的早餐都是我买的,怎么还…”
还没说完,司机突然喊他。
“哎哎,同学。你们还没付钱呢?或者刷卡啊。”
突然被喊住的秦忝,此时脸上多了些尴尬,快速过去刷完两人的车费。
有病网吧在澜城公交车20站的上两站。
路程不远,两站十几分钟便到了。
这边算郊区,周围环境说不上好,但也能住人。住的大多都是附近园区打工的人,以及各种各样的早餐店,能赚点钱但不多。
两人下了车,穿过尘土飞扬的马路,心照不宣地拐进一条小道里,锈迹斑驳地铺门上贴满了小广告,一些老人坐在自家楼下,拿着蒲扇扇风,对方互相唠嗑。
“无病大叔,打算什么时候再招一个帮手?”谢江林干脆将外套系在腰上,与秦忝并排走。
“嗯………”秦忝思索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讲起,他爸近50多岁了,人老脾气还犟,说了也不听。
“嘴皮子磨皮了,也不打算招。”
“免费的呢?”
秦忝不以为意,自嘲说:“这年头,没有工资,谁愿意当劳苦力。”
“我,”
“打住,”秦忝连忙喝止谢江林继续往下说,他不用想也知道,谢江林往下要说什么话,他揽着谢江林的肩膀,语气轻挑:“你也了解我爸那脾气,他若是知道你翘课去帮他看那破烂店,非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谢江林没再说什么,任由秦忝揽着他往前走,对于秦忝的话也是有句进耳,其它话装作没听到。
“有病网吧”的牌子,灯牌前面两字已经灭了,后两字还亮着,路过的人勉强能看出这是一间网吧。
周末的客流量最多,来这的常客都是附近的学生。
也有一些上班族,因为电脑死机,来这网吧“急救”自己忙活大半天的方案、文件。
谢江林撩开帘子,刚进门。
屋内的摆设与平常的网吧不同,网吧整体绿色打底,每台电脑桌前都有一盆绿植,栀子花,多肉,含羞草等种类繁多。
前台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桌上放了一把蒲扇,看店的人正躺在摇椅上小憩。
“爸,你干儿子——”
“别喊。”谢江林往秦忝手臂上一碰,示意他不用告诉大叔。
秦忝到了网吧就跟回到了家里,整个人变得懒散,往第一号电脑桌一躺,打开了4399小游戏,玩起了冰与火。
网吧里分人坐,学生和大人分成两组,学生这边稍微吵些,另一边除了“哒哒哒”的敲键盘声,还有电脑亮光反射下的那一排苦逼打工人的“黑脸”。
谢江林将外套放在闲置桌,拿起墙上的黄色手套,提着垃圾桶朝学生区域那边走去。
往常他都是从第一桌收拾垃圾,今天说不上来的感觉,想着从后桌开始收拾。
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还未走近,最后一桌那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念叨着什么,听着像脏话。
在远处时,谢江林注意到椅子上的校服,跟他一个学校的。这并不奇怪,住附近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澜城中学的。
“你爷爷我可是校草!”最后一桌那人变得暴躁,“啪嗒”响起的键盘声,在释放着他的怒火,“游戏玩得这么菜,就不要出来丢人了!”
“我去你爸爸的,信不信老子爆你一头。”
那人骂得正起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来人。
谢江林见怪不怪,右手将左边的手套往上一提,用脚把垃圾桶往前踢,对准桌上的垃圾,轻轻一刮,准确无误落入桶中。
这人他上周见过。
午休去教室时,坐在乐书音旁边的那人。
他心说:玩得真垃圾。
学生区域和成人区域的转角,坐在那里的人起了争执。
一学生端着泡面路过,没拿稳,泼到了李灿森的身上。
“你妈的—————没长眼吗?!”李灿森急得如猴,上下乱跳。拽过那学生的校服领子,对着他狂揍。
学生顿时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狂磕头,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滋啦——————
红色木椅被李灿森踹了一脚,在地上滑出一道痕迹,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不嫌事大。
“这手快被你烫熟了,”李灿森往那人的脸上“啪啪”一打,夸张的演技堪比影帝,恐吓他:“把兜里的零花钱都拿出来,要是我手废了,我弄断你的手脚。”
大叔觉浅,被吵闹声惊醒,拿着蒲扇急忙过来看。
“哎哟哟,我的乖娃娃们,打架可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不理。
秦忝望着这一瞧,看见他老爸对着别人鞠躬哈腰,耳机被他重重一摔,朝这边来。
秦忝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后果,误以为李灿森在欺负他爹,正准备撂袖子干架。
“没事。”谢江林拦住秦忝,上前扶着无病大叔,待他冷静下来,才放开他的手。
“这间网吧离你家十几公里远,又关上你什么事了?”李灿森一脸“我请问呢”的无语表情。
“有病网吧我照着,你有意见?”
李灿森“啧”了一声。
“又想当英雄?”李灿森看到谢江林出现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接着一转嘲讽道:“摆事实讲道理,这次受伤的可是我,你想当英雄,也得照顾照顾我这个伤者啊?”
“嗯。”谢江林言语简短。
话多的人看起来好相处,话少的人,总是生人勿近的装逼样。
这就是李灿森对谢江林的第一印象。
“OK,”李灿森抬起踩在那位学生肩膀上的脚,双肩一耸,挽着肩坐回小弟帮他摆好的椅子上。
“看在谢大少爷的面子上,我再继续闹下去,可就说不过去了啊。”李灿森眼神似乎在挑弄对方,嘴角那一抹笑,都在合计着等下坑谢江林多少钱。
李灿森经过谢江林身旁时,举起手机,在屏幕敲了几下,示意他转账过时不候。
秦忝倒是忍着怒意,憋屈地站在谢江林身边,想跑上去踹飞李灿森,但又怕被他爹骂。
“哎。”谢江林手肘戳了戳秦忝,看着李灿森走出门,一本正经地说:“三木森,手上那道疤,我弄的。”
秦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他。
秦忝心里有点想笑但又吐槽道:还真挺幼稚,学人精。
人流散去,谢江林注意到,坐在最后一桌的同学,看完“乐趣”,将校服外套横着一条,挂在脖子上,双手拉着两端。
大摇大摆,没个正形地离开。
瞥了那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