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了。”奶奶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柔和。然而,这笑容却与一个较为陌生的男子声音重叠在一起,瞬间如同一把锐利的箭,穿透了夏以昼朦胧的意识,让他立刻警惕起来。
此刻的他,虽仍睡意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蒙住了双眼,但还是勉强地睁开了双眸。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随着车的摇晃,在梦境的长河中,回溯到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触摸到的温暖,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陡然出现的一缕曙光。他惊觉,原来一直以为被命运遗忘在角落的自己,也能拥有那般如梦幻泡影般美好的幸福瞬间。
奶奶与他和心,在这些年的时光长河里,共度了绝大多数如繁星般闪耀的幸福瞬间。当然,他们的生活并非一直如平静的湖面,一帆风顺。偶然间,他们还是会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被街道上如鬼魅般的黑衣人抓到,重新被迫投入那如同地狱般的实验中,忍受着各种注射等残忍实验的折磨。
出于安全的考量,夏以昼在多次与奶奶商议后,决定将心的名字改成璀璨星航,而他自己,则完全保留了原名。毕竟,他就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希望能一直陪伴在璀璨星航——这位曾经名叫心的女孩身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她,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夏以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当眼前那漫无边际的雪山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时,他立刻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一秒就能见到璀璨星航,而不是被司机告知,还需要再走上一段路。
即便夏以昼深知,自己的心愿或许不会被高高在上的神明所垂怜,但他还是如同虔诚的信徒般,一遍又一遍地向那从未谋面的隐形神明祈祷:“我知道你们或许不屑于理会我这渺小的心愿,但我还是满心期盼,璀璨星航她能平安无事。”
“因为,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早已超越了一般家人的定义。她是我黑暗世界里的灯塔,是我荒芜心田中的绿洲,是我冰冷寒冬里的暖阳。”
“既然过去我遭受的一切已然如此惨痛,既然我从未贪心地许下诸多愿望,能不能这次,让我许下的愿望得以实现?”
夏以昼缓缓走在洁白如雪的地上,每一步落下,雪地上便随即染上了他脚印的污痕,原本如白玉般纯白无暇的雪,就这样被他弄脏。他皱起眉头,看着地上的积雪融化为一滩延续在雪地上,如同镜面般澄澈的小水潭。他不禁一边走着,一边对着雪地上的这汪水自言自语:“孤儿院的那些人,曾经那样畏惧我,仿佛我是黑暗的使者,污染了他们纯净的内心一般。”
“直至如今,我也会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明明我连自己都时常感到陌生和恐惧,内心却还是渴望璀璨星航不要厌恶我,不要害怕我,而是能全盘接纳我。”
“很可笑吧?明明我连自己都接纳不了,却还祈祷她能完全接受我的存在。”
夏以昼把长久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倾诉给如镜面的小水潭,尽管这也算不上绝对的秘密,因为他早就向璀璨星航做过类似的提问:她会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害怕且讨厌他那神秘陌生的一面?
可是,这样的疑问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盘踞在他日复一日的思绪与内心的情感波动中。尽管他的灵魂,已经在与奶奶和璀璨星航的相处中,被充分滋养,成为了能为他人带来温暖的茂密大树。
然而,夏以昼一直觉得,自己越是拥有什么,就越害怕失去什么。因为,在遇见璀璨星航和老奶奶之前,他几乎都独自一人,在孤独的黑暗中徘徊。而当他不再形单影只时,他反而对那些长期只能与自己相处的日子,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