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
这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程予微差点滑倒。
她转过身,看见巷子深处有一点红光在闪。
潮湿的空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但那件黑色皮衣她记得很清楚。上周下暴雨的时候,就是这件皮衣曾经短暂地披在她肩上。
·
「一周前」
那天暴雨来的很突然,程予微下了夜班没有带伞。
抱紧双臂冲进巷子时,校服衬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睫毛上,将城市的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她急促地喘息着,左腕内侧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细密的疤痕在雨天总是格外敏感。
她停下脚步,把湿透的刘海拨到耳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迷路了。这条通往宿舍的近路,在暴雨中变得陌生而扭曲。
蒲熠星“喂”
身后传来沙哑的男声。程予微猛地转身,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粗糙的墙面摩擦着湿透的校服,传来一阵刺痛。巷口逆光处站着个高挑身影,指尖一点猩红在雨幕中明灭。
程予微“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的声音远比想象中颤抖
那人走近两步,黑色皮衣在雨中泛着冷光。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得惊人的脸,右耳三枚银环闪着细碎的光。
雨水顺着他的黑色皮衣流淌,在衣摆处汇成细小的瀑布。
蒲熠星“你唱的歌……”
他顿了顿。
蒲熠星“……《绣港》,谁教你的?”
程予微僵在原地。
半小时前,她在兰桂坊酒吧的洗手间里哼过的旋律,居然被人听见了。
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写在她日记本扉页的残缺乐谱,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唱过。
程予微“不关你的事”
她攥紧书包带,帆布包吸饱了水,沉得像块石头。程予微面对他的逼近,一点点向后退去,警惕地与眼前的人保持距离。
看她排斥自己,蒲熠星也停下脚步。
空气沉寂了几秒钟。
就在程予微准备离开时,一件带着体温的皮衣突然兜头罩下。
皮革的气息混合着薄荷烟和海盐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这味道莫名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带她去过的渔港。
咸腥的海风,锈迹斑斑的船锚,还有码头边叫卖鱼干的老人。
蒲熠星“蒲熠星”
他突然说,将烟头按灭在墙上。这个动作很熟练,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蒲熠星“下次想哭”
他指了指巷尾亮着暗红色灯牌的入口。
蒲熠星“可以来听我唱歌。”
蒲熠星“每周三,《锈港》只唱给迷路的人听。”
程予微想反驳自己没哭,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混着雨水滑过脸颊。她抬手去擦,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再抬头时,那个叫蒲熠星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唯有左肩的纹身在转角处一闪而逝。
巷子里重归寂静,只剩下雨声和程予微的呼吸。她鬼使神差地摸向锁骨,那里不知何时被贴了一枚银色星星贴纸,在暴雨中顽固地发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