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巨大的洞,无尽的水珠纷纷扬扬地倾泻而下。
“老大,下这么大雨干嘛啊?”沈哲打着伞看向站在旁边的韩商言问道。
“老大,我们是来这儿踏青的?还是来赏花的呀?”戴风年纪最小,心思也十分单纯“可是这...下雨诶?”
“下雨天不是挺好的吗?”周一有自己的观点“赏赏花,多浪漫啊”
“大哥,谁在下雨天赏花呀?”令山一脸‘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一口否决道。
“踏什么青,赏什么花!”韩商言终于开口了,不过开口即为严厉的语调“每天的五公里长跑,你们忘了吗?”
K&K战队的气氛顿时变得愁云惨淡起来。
“不是吧?” “下雨呢” “下雨天就算了吧,老大” “队长,你跟老大说一下,这怎么跑啊” “就是啊,别跑了今天” “这怎么跑啊,真的”
不过他们的队长吴白只是看着自己的表哥韩商言,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去哪儿跑?”
韩商言勾唇一笑,露出一个成年人独有的‘狡诈’笑容来。
“啊?” “队长!” “不是吧?”
对于这群成天坐在电脑桌前,经常性一坐就是一天的孩子们来说,这五公里对他们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酷刑’。
好不容易跑完五公里,除了队长吴白只是呼吸稍有急促之外,其余人都东倒西歪地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行了,吃饭去”韩商言的指令刚一发出,K&K战队的其他小孩就跑没影了。
令山见旁边刚好有一个公共卫生间,他连忙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和沈哲说道,也不管人家听没听到就跑了“Grunt,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老大说一声先别发车”
“啊?”因为刚跑完五公里,沈哲反应慢了两拍,转头连令山的影子都没看到,一脸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刚才谁在说话啊?”
“Grunt你在看什么呢?快上车,好不容易跑完了,咱们快去吃饭了”周一提醒道。
“哦哦”沈哲点点头,拿着雨伞快步跟上去。
令山只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一出来别说雨伞了,连人影都不见了,他冒着大雨跑到原本应该停着一辆大巴车的位置,结果自然是一片空空如也。
“老大?队长?Grunt(沈哲)?Demo(戴风)?你们在和我捉迷藏吗?”令山试探性说了一句话,回答他的是冷冷的冰雨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站在雨幕中的令山仰天咆哮道“你们这群家伙,居然把我忘了!我回去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们一顿,我就不叫令山!”
灰扑扑的天空仿佛在嘲笑令山的‘不自量力’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生气还是苦笑,令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全然不顾头顶的大雨,一副沮丧的样子“真把我忘了啊,你们怎么都不清点人数啊”
“你还好吗?”头顶突然的雨滴突然被阴影隔绝,一道如山间清泉般清冷的声音袭来,透着一种冷静而疏离的美。
闻言,令山抬起头,入目即坠入一片流霞中,亦如同繁星坠入深邃的夜空,激起心中无尽的涟漪。
邱语微琥珀色的眼瞳仿佛闪着光一样,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又像是湖水般梦幻美丽,仿佛透露着从容不迫的淡然,又好像隐隐流露出一点忧伤,那充满神秘的气息,令人为之倾倒。
“你还好吗?”邱语微身体半蹲注视着令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没...没事,我...那...那个...”令山突然结巴起来,他张口想要说什么,思考半天都理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好,令山的眼神闪烁着羞涩的光芒,不知所措到脸都憋红了。
“还能站起来吗?”邱语微神色担忧地望向令山,现在本来就正值冬季,对方又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现在看来可能说话都有些问题,邱语微眼睁睁看着令山的脸颊在自己面前变得越来越红“你是不是发烧了?”
令山憋了一口气,原地缓缓地站起来,他的面部肌肉跟着动了动,还是一两个字地往外蹦“还...还好,没...发烧”
“我的店就在前面,先去避避雨吧”为了配合令山的身高,邱语微把雨伞往上举了举。
“谢谢”令山胡乱点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伞柄的位置,小声提议道“那个...我来举伞吧”
“给,那我来带路”邱语微点点头,让个子更高的令山来打伞,确实比让她来打伞要合适,更何况邱语微还要更费力地把伞举高。
令山在接伞的过程中,手指无可避免的会碰到邱语微的手指,感受到指腹冰凉的触感,令山深吸一口气,似有若无的甜腻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令山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滚烫的脸颊,脑袋偏向一边,连邱语微的脸都不敢看一眼,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囧,但是这是真的克制不住。
“这边”邱语微见令山有走偏的迹象,立刻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这一次两人皮肤的接触面积更大了一点,滚烫的体温和冰冷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令山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他开口关心道“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冷了”
“还好”邱语微立刻收回手,她抬头望向熟悉的门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令山在走进蛋糕店的一刹那,鼻尖立刻捕捉到了那股浓郁的甜腻香气,就和邱语微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温馨,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这是一个能使人一下子放松下来的温度。
“请坐”邱语微穿得很厚实,就像一只即将冬眠的小熊,她的外套是长长的羽绒款,牢牢地把所有的寒冷都隔绝在外,即便她裹得很厚,邱语微的步伐依旧很轻盈,看起来早就习惯了一般。
令山脱下自己被淋湿的外套,手掌和衣服都老老实实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动作相当拘谨。
邱语微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令山“外套给我吧,我放在暖气上烘一会儿就干了”
“谢谢”令山接过纸杯抿了一口热水,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神情紧张,两眼直直地盯着地板的瓷砖,时不时抬起头来偷看邱语微一眼,姿态小心到好像在做坏事一样。
令山发现,即便在室内这么暖和的情况下,邱语微依旧穿着厚厚的衣服,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让人联想到晶莹剔透的水晶,又或者是大雪节气期间的白雪,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有些脆弱和病态。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邱语微看到令山反应有些慢,还以为对方是生病了“我这里有药箱,我给你冲一包感冒灵?”
“没有,没有,我一点事也没有,真的!”见邱语微真的要行动,令山连忙起身拉住对方的手,过于冰冷的温度刺得令山一激灵“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啊?”
“没事”邱语微抽回手说道,和令山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你坐吧”
令山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心里懊恼自己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
邱语微并不像令山一样想太多,她坐在落地窗旁边,静静地望着雨滴滑落在玻璃上,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缓慢而又轻柔地散落;亦或是在拨动琴弦一般,落在树叶上、泥土里,演奏出悠扬婉转的曲目。
令山忍不住扣了扣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开启新话题,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毕竟邱语微看起来表情很专注的样子,而且要是自己一个没注意说错话该怎么办。
“叮铃铃”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令山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喂?”
“97你人在哪呢?我们回来找你了”沈哲略带急促和歉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啊?我在...呃,躲雨”令山看向邱语微,对方还保持着看雨的动作,没有因为他这边产生的动静而改变。
“算了,你快点过来吧,老大生气了”说完,沈哲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哦,好”令山表情犹犹豫豫地看向邱语微“那个,队里来接我了,我...”
闻言,邱语微终于有了动作,她起身把门口的伞递给令山“外面还在下雨,这把伞你拿着吧”
“那...那你怎么办啊?”令山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你拿着就好了,我不缺伞的”邱语微摇头道。
“那明天我把伞给你送回来”令山说道。
“不用了,明天我不一定过来”邱语微摇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过来?”令山继续询问道。
“看天”邱语微抬头仰望外面的天空,雨越下越大了,对方要是再不离开可能就不用离开了“你该走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令山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冒犯了,于是转头想要离开这里。
“等等”邱雨微突然叫住令山。
令山有些期待地转过身,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能多在这里留一会儿,他就很高兴了。
“你的外套已经干了,别忘记了”邱语微从暖气上把令山的外套拿起来递给对方。
“哦哦,谢谢啊”令山忙不迭接过自己的黑色外套,上面已经染上了温暖的气息,以及一点甜腻的蛋糕香味“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嗯”邱语微点点头,向令山挥了挥手“再见”
令山撑开浅色的伞,匆匆往大巴车停靠的地方跑去,在跑出一段距离的时候,令山忍不住在原地站定,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家蛋糕店,更准确地来说,是望向站在落地窗里面的人。
不过令山已经知道这家蛋糕店的位置,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相遇的,这样想着,令山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毕竟现在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离队也不报备一声,看到我们车走了也不打电话,你是想在这里过夜吗?”韩商言既生气又无奈地看着明显魂不守舍的令山。
“老大,其实97和我说了要去上厕所来着,但是我当时太饿了,所以就给忘了”沈哲帮忙解释道。
“算了,下不为例,97你回去坐着吧”韩商言轻轻揭过这一茬,既然人没事就是万幸了。
“不好意思啊,97”沈哲看着令山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是被韩商言的话打击到了“不过你当时说得也太快了,你就那么急啊?”
“好兄弟,谢谢你”令山突然一脸深沉地抱住沈哲。
“啊?97你小子是不是淋雨淋傻了?”沈哲一把推开令山,身体不自觉抖了抖,觉得对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嘿嘿”令山笑了两声,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再说话,身体倒是诚实地抱紧了那把伞。
“发什么神经啊?”沈哲没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好香啊,97,你身上怎么有股蛋糕味啊?你去偷吃了?不厚道啊,一个人吃独食,我们可都饿着呢”周一敏锐地闻到了令山衣服上的香味,没想到在他们返程回来接他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买食物吃了。
“就是啊,为了找你,我们都没吃饭呢”戴风还在长身体,自然很容易饿,此时他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觉得胃跟着自己都受委屈了“我现在还饿着呢”
“偷吃什么啊!你别瞎说啊,我刚才在蛋糕店躲得雨”令山下意识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上面确实沾上了甜腻的味道,宛如甘甜的蜂蜜,让人沉醉其中,无法抗拒‘确实好香啊’
“伞都是湿的,你有病啊,还抱在怀里?又不是什么宝贝”沈哲开口就是毒舌的话。
“我乐意!要你管!”令山像是被沈哲的话激到一样,瞬间反驳道,耳尖的红色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行行行”沈哲知道自己理亏,令山心情不好怼自己两句也正常,于是他也没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