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36）

总之，邱语微进到后山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外来人被允许进入后山，云为衫当初好歹有个绿玉侍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起码有个正当理由，而邱语微被允许进入后山完全是秘密行动。

“你就是前山的邱语微？邱大夫？”雪公子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看到邱语微的时候，他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你好，我是邱语微”邱语微自我介绍道。

“叫我雪公子就好了”雪公子说道“他是雪重子，我们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先前上元灯节放烟花的人是你吧？听说你之前还救了月长老...”

“……”邱语微礼貌地等了一会儿，半天没听到对方说有意义的话。

“先做正事要紧”雪重子轻咳一声，示意雪公子稳重一些。

“哦哦哦，我差点忘记了”雪公子撤开身体给邱语微让路“执刃都和我们说过了，我现在带你熟悉一下后山的环境，你看看哪里比较合适”

“多谢”邱语微点点头，跟上雪公子和雪重子两人。

“你是宫门外的人，也不是旧尘山谷的人”雪重子突然开口道。

“你想问什么？”邱语微手里的工作不停，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像雪重子这样对自己有警惕心的人，在她的理解中才算正常。

“我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像你一样医术高超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师出何门？”雪重子继续说道。

“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他将我抚养长大，师父并不归属于任何门派，江湖上也鲜少有人知道他”邱语微解释道，她师父淡泊名利，只在自己身上投入了全部心血。

“你师父他现在在哪里？”雪重子追问道。

“师父他回家了”邱语微眨了眨眼睛，缓慢地说道。

“不知道令尊的家在哪里？”月公子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听到几人的聊天后主动过来搭话道。

“不知道，师父只和我说他要回家了，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了”邱语微歪着脑袋回忆道“他生前，一直在寻找和证明什么，现在总归可以休息了”

“...这样啊，抱歉”月公子神色有些不自然，觉得自己是触及邱语微的伤心事了“不过，你当初用来医治雾姬夫人所使用的小刀倒是造型精巧，我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可否借我一观？”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走过很多地方都没有再找到第二套这么精巧的工具”说完，邱语微从袖口拿出自己当初使用的工具，递给月公子。

“材料我也没见过，这种光泽度，以及韧度，世间难有”雪重子越观察越觉得这把小刀不是凡物“不知道花公子能不能认出来”

“我觉得他够呛能认出来”雪公子说道，毕竟花公子在锻造方面的造诣确实要差一点，比不上花长老。

“我师父和我说，这种材料叫不锈钢，具有更长的使用寿命、更好的耐腐蚀性和更高的安全性”邱语微嘴角略微上扬，师父在她心里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突然聊起师父的事情到让邱语微想起来自己的玉佩还在宫远徵那里，必须尽快拿回来才是。

“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月公子把工具还给邱语微，要是对方早拿出来，说不定宫门就开始研究新武器了，不过就算研究，恐怕也研究不出什么。

“怀璧其罪，还希望月公子理解”邱语微解释道，全天下可能就一副这套工具，邱语微当然要好好保管好，太超脱于时代的东西，往往不会太容易被接受。

“自然”月公子略微颔首。

“对了”邱语微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月公子“宫门是不是有一种可以提升内力的补药？”

“这是你在替谁把脉的时候试出来的吗？”月公子有些惊讶，按理说宫门的人肯定不会透露这一点，但就只有邱语微自己探查到的这一点原因了。

“嗯”邱语微点头“所以药丸可否借我一观？或者这件事要先禀报执刃？”

“早在你来之前，执刃就吩咐我们要全力配合你，执刃愿意相信你，我们自然不会怀疑”月公子把半月之蝇的药丸交给邱语微“这是半月之蝇，也是蚀心之月”

“蚀月的特性，其症状以月相时辰为始末，周期变化，以半月为期，损益现象层层递增，而且，这种毒药会根据中毒者自身体质和内功，而自动变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毒药，灼热的烈毒或者冰冷的寒毒，因此，解法也不同”

“七蛇花、尸虫脑、僵蚕，还有...”邱语微素白的手指捏起药丸放在鼻尖轻嗅“虫卵？你们...还挺敢用药的”

“尸虫脑为剧毒，会造成内力乱行，武功尽废，待血毒到达心脉后，就会暴毙而亡；僵蚕服用后，会气血不顺，呼吸不畅，通体发寒；七蛇花则会导致心腹绞痛”

邱语微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虽然里面还加入了苦心草，服用后虽然会导致咳血，却也有治疗体内淤寒和瘀血之效”

“……”月公子没有说话，说实话，从他递给邱语微药丸到现在甚至都没有五分钟，对方就已经破解了药丸中的奥义，确实让人震撼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天才。

“有这么大弊端的药，已经不能再称呼为是补药了，补药应该是补气血阴阳，增强正气，治疗虚症的药品，最理想的效果是有一定药疗作用的营养保健食品”邱语微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蚀心之月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弊端，其他的病状，可以通过服药来缓解，但唯独内功的丧失，无法解决”月公子点头承认道。

“每半个月，服用者会有两个时辰，是处于完全没有内力的状态，这也就是他的至暗时刻，月蚀之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为了保护宫门，各宫宫主都不可以太过于弱小”雪公子说道“刚才你说了那么多，你有没有解决办法啊？”

“初始药方我改不了，不过服用秘药之后，内力消失的问题可以通过服药调理来解决，但也需要服用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并不算很容易的事情”邱语微说道。

“害，你这不是能解决吗？”雪公子还以为邱语微没办法呢，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什么你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啊？非要问题发生以后才解决？”

“因为内力不在我理解的范围内”邱语微解释道“我师父说了，内力这种东西不合理，也不科学”

“为何不合理？何为科学？”雪重子皱眉不解道。

“至于为什么不合理，我也解释不了，你可以理解为因为我理解不了，所以不合理”邱语微随口解释道，其实她也不知道，都是听师父说的“而所谓科学，就是一种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

“没听懂，能通俗一点吗？”雪公子说道。

“我师父家乡的词语，更多的我也解释不了”邱语微表情有些无奈道。

“听起来好神奇的样子，世间还有这般神秘的地方吗？”雪公子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向往。

“你们出不去吗？”邱语微询问道。

“后山之人的职责就是守护在这里，祖训家规也不允许我们出去，就算是到前山也不行”雪公子眼神清澈无比地差点将一切全盘托出“谁让后山有...嘶”

雪重子及时给了雪公子一下，这才避免了对方再心大地暴露什么宫门机密。

“这样啊”邱语微没再多问，点到为止。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出不去吗？”雪公子没想到邱语微这个人好奇心这么低，自己可是差一点‘酿成大祸’了。

“不是祖训家规规定吗？”邱语微抬眼有些无奈地看着雪公子说道。

“哎呀，不是...”雪公子还想说什么。

“咳咳”月公子轻咳两声“今天麻烦邱大夫了，注意事项我们也都记下了，我送你离开后山”

邱语微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出意料地接受了来自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人的‘盘问’。

“去哪了？”宫远徵双手抱胸，嘴唇有些不满地噘起来，他拍了拍中间的位置示意邱语微过来坐。

“执刃没和你们说吗？”邱语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情绪“我去羽宫了”

“他只说有事找你帮忙，没透露我们细节”宫远徵啧了一声，就算宫子羽是执刃，也不能先把他徵宫的人带走再通知他啊，真是的，找谁不好，非要找邱语微。

“这样啊，可能执刃有其他考虑吧”邱语微解释道，她知道宫子羽这是让她可以自由发挥的意思“你们的计划不是就要开始了吗？无锋实力难测，我拿的那些药总不能不用吧？”

“就这样啊”宫远徵很快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宫尚角捏了捏邱语微的后颈，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道“你和宫子羽什么时候聊过的？”

“是执刃先找上我的，事关宫门，我自然会帮忙”邱语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侧目望向宫尚角说道。

“……”宫尚角动作一滞，他盯着邱语微琥珀色的眼瞳，指尖挑起邱语微的发丝，绑在乌发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这是远徵弟弟给你系的吧”

“哥，你不觉得微微这样很好看吗？”宫远徵顺势捏了捏邱语微的脸颊，他对自己编的发型非常满意“而且这样一响，无论微微在哪个地方，听到声音我们就知道是她了”

“确实”宫尚角略微颔首，手掌自然地握住邱语微的手，一会儿揉揉她的掌心，一会儿捏捏指腹，玩得‘不亦乐乎’。

邱语微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宫尚角那里抽回自己的手，以及拿下来宫远徵捏她的脸的手“大战在即，你们两个就没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了吗？”

“再忙也有时间来找微微啊”/“找你还不算重要的事情吗？”

“……”邱语微没有说话，纤长的睫毛轻颤，耳垂悄悄地染上胭脂的颜色，被绑在耳后的发丝完全遮不住她害羞时的证据。

“好漂亮啊，微微”宫远徵故意用手指勾了勾邱语微发红的耳垂，顺势牵起对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嘴唇微启，含住一小节白玉般的指节。

宫尚角要更直接一点，薄唇贴上邱语微的耳垂，手掌摸向对方的后腰，习武之人的体温自然比天生体温低一些的邱语微要高许多，宫尚角掌心落下的地方带起一阵滚烫。

邱语微的呼吸间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她艰难地用发软的手推开贴在自己身体两侧体温过于灼热的两人“这样...对你们两人太不公平了”

“公平？”宫尚角和宫远徵就好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一样，不约而同扣住邱语微的手腕。

“是我和哥哥让微微你不舒服了吗？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宫远徵握住邱语微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

“不是...”邱语微刚想解释。

“既然不是，那就是喜欢了”宫尚角打断邱语微的话“只可惜恰逢无锋来犯，婚期拖延，而且远徵弟弟也还未及弱冠”

“那也不...”邱语微在处理其他问题的时候都很果决，唯独在面对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总是举棋不定。

“那微微你觉得该怎么办？让你从我和哥哥之间选一个？你不为难吗？”宫远徵也插话道“而且，我也不觉得一个人就能看住你，以前在宫门外的时候就领会到这一点了”

邱语微也不知道现在是哪来的‘勇气’上身，说不定两人就是平时见过的人太少了，宫门的规矩太死板“你们不是出去过吗？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挺不错的吧？而且有意思的人有很多，你们也不用非要和...”

“语微你想说什么？”宫尚角唇角上扬，眼底却看不见笑意，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邱语微腰间的织带，指腹在柔软细长的布条上捻了捻。

“微微”宫远徵的表情变得异常委屈和难过，眼眶里甚至起了一点水雾，但是却动作利落地从背后控制住邱语微的手腕，让人动弹不得“你之前不是才答应我们吗？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不会说话不算数，我是答应你们了”邱语微立马补救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们不相信我吗？”

“那你可真的吓到我了，微微”宫远徵先松开了手，脸上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

“自然是相信语微的”宫尚角表情似笑非笑，他松开了手，还替邱语微重新整理好腰间有些松动地织带“玩笑可以开，不过，后续带来的结果究竟是笑，还是其他什么，就要语微你自己感受了”

虽然邱语微觉得自己就算真的说什么，现阶段局势混乱，宫尚角和宫远徵也不至于真对自己做什么，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两人真的挺草木皆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