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侍女听着旁边草丛中有声音,大着胆子去瞧“您怎么在这里?”
“一时头晕,不小心栽倒在里面了”邱语微扶着墙,脸色苍白地站起来。
“夫人小心,我扶您回房中休息”侍女扶住邱语微的手臂,却摸到了一大片貌似是被水浸湿的痕迹“您的衣服湿了,以现在的天气,万一您身体受凉就不好了,我马上找人叫大夫来替您瞧瞧”
“不必,我身体挺好的”邱语微婉拒道“休息一晚就能恢复”
“是”侍女没有强求,左右她也只是个下人“要是您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记得叫人”
因为距离本国太远,邱语微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让中原的土地完全接纳她,但是事发突然,强行催动难免会出现排异反应。
邱语微躺在榻上休息,迷迷糊糊进入休息状态。
等宋墨匆匆赶回家之后,见到的就是面容恬淡,已然熟睡的邱语微。
“今天休息得好早啊”宋墨轻手轻脚地来到榻边,单膝跪地,满目柔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夫人。
兴许是梦到了什么,邱语微有些不安地皱起眉,身子蜷缩着想要往被子里钻。
宋墨握住邱语微的手,另一只手则是轻柔地帮忙抚平妻子眉间的不平,像是很小的时候自己母亲哄他睡觉一般,嘴里哼着不甚连贯的小调,哄着爱人安心入睡。
邱语微的呼吸渐缓,姣好的容颜恢复往常的神态,手指轻轻回握住宋墨的手。
宋墨克制地轻笑,小心收回手,替邱语微掖了掖被子,为了防止自己吵醒对方,他打算今晚去书房凑合一晚。
不过所有的一切,邱语微本人全然不知,只觉得今夜休息得格外安稳,或许这是中原在逐渐接纳她的表现也说不准。
“夫人,你要出门吗?”清晨宋墨看到邱语微一个人似乎是要往外走的模样,有些不放心,但是他要去接舅舅,确实是抽身乏术“我派个人保护你吧”
“无妨,只是出去散散心”邱语微随口解释道。
“这样啊”宋墨眉头紧锁,想来这些日子自己为了处理舅舅的事情,确实是冷落了自己的夫人,而邱语微平时又没有熟悉且可以聊天的人,整日困在世子府里,难免觉得乏味无聊。
这般想着,宋墨愈发替邱语微感到难过了,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对方。
“抱歉,夫人”宋墨张开双臂拥住邱语微,垂下的眼眸流露出愧疚和心疼,他的表情布满了深深的歉意与自责“等我把舅舅接回来,我一定空出时间好好陪你”
“其实我一个人我挺好的”说实话,邱语微这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不然她还要想办法‘糊弄’宋墨,以前她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待着,早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那就好”宋墨温和地笑了笑,自己的夫人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你受伤了?”邱语微留意到宋墨手中的药瓶。
“不是”宋墨解释道“水路湿气重,舅舅身上有暗伤,得先给换药”
“...那你快去吧”邱语微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
见宋墨离开,邱语微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座隐秘的宅邸。
“果然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蒋梅荪已经醒了,但是他怎么也离不开这座宅邸,明明大门就在眼前,他却像是中了鬼打墙一般,永远在屋子里打转。
“我确定自己和你无冤无仇,论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外甥媳,你要是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提,你劫走我的事情若是败露,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免罪”蒋梅荪皱眉一脸不认同地看着邱语微。
“我在救您”邱语微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您知道吗?现在外面,您被海匪报复,已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可能”蒋梅荪一脸不可置信“我明明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您是觉得,我有必要为了制造您的假死,所以买通、甚至是杀死了朝廷命官吗?”邱语微反问道。
“不,你不会这么做”蒋梅荪摇了摇头,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陛下明明已经下旨...”
“首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您很聪明,所以现在您觉得,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邱语微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听蒋梅荪的分析“请不必告诉我,您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思考这件事情”
“您的询问环节结束了,现在轮到我问您了”
“你想问什么...”蒋梅荪此时还是一副恍惚、好似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我想知道,当初在朝堂上选择和亲人选的时候,你们到底说了什么?”直到现在,邱语微都不理解和亲对象突然换人这件事。
“人选...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蒋梅荪顿了两秒,表情疑惑不解地看着对方。
邱语微细长的蛾眉略微挑起,示意蒋梅荪继续说。
“当初译官问我”蒋梅荪没看到邱语微这个问题是走得哪一出,不过还是诚实回答道“家中可否有适婚青年,毕竟...我自然会推荐我的亲外甥”
“...我知道了”邱语微沉默半晌,事情落到这般田地,自己确实有责任,起码应该多确认几次的。
“听宋墨说,你身上有旧伤,天气潮湿的时候会不舒服”邱语微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蒋梅荪“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旁人提,现在你是出不去的,相信这一点你也有过体会”
“...多谢”蒋梅荪下意识道谢,意识到邱语微即将离开,于是连忙追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其实就算现在能出去,蒋梅荪对外面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处理方法,敌在暗,我在明,就算是陛下,为了更优解,恐怕暂时也不会有作为。
“等彻底做实你的案子,让你的死亡查无可查,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回家”邱语微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已经成为局中的弃子了,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我的妻儿,我的家人们,他们现在如何?”蒋梅荪想到自己的妻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问道。
“您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有”邱语微给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结果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蒋梅荪内心还是有些许怀疑。
“您信命吗?”邱语微似是叹出一口气“残酷些来说,您的生死,也不过是他人命数中的一环罢了,能够改命已经是违规,更多的事情,不可能再掺和了”
“我听过你们国家的事情”蒋梅荪也是简单了解过邱语微的家乡,去过的中原人曾评价,那是一个偶尔让人安心,又偶尔让人感到诡异的神奇地方“但是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命”
“无所谓”邱语微本来也不指望中原人会相信自己的信仰,只是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说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蒋梅荪知道留给自己提问的机会不多了。
“救便救了,没有那么多理由”邱语微眼睫轻动,抬眸望向蒋梅荪“那你当初为什么敢抗旨,就为了救助一些和你不相关的人?”
“这...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蒋梅荪沉声问道,直觉告诉自己,邱语微并没有恶意,她没必要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处。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答案?”邱语微动作一顿,她自己有时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福亭的事情,砚堂和我说过了,于情于理,我代表福亭的百姓,感谢你的援助”蒋梅荪并不讨厌邱语微,无论是出于辈分的考虑,还是对方的作为都不。
“是吗”邱语微垂下眼眸“那就姑且把我当作你们的家人吧”
留下这句话,邱语微再没有多逗留,转身离开宅邸。
宋墨带刀擅闯御前,最终被打入大牢的事情,和蒋梅荪之死的消息很快被传到英国公府。
蒋惠荪一夕间既失去了自己的兄长,长子又落得这般下场,本来就虚弱的身体自是撑不住,躺在床上相当虚弱的模样。
“娘”宋翰担忧地替咳嗽的母亲顺着气。
“如何了?”宋宜春急匆匆赶到蒋惠荪的房间关心“你们下去吧”
蒋惠荪见宋宜春过来,心里明白对方是有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顺势遣散周围的人“下去吧,下去”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宋宜春和蒋惠荪两人。
“京城能说上话的人,我都跑遍了”宋宜春握住妻子的手,一副深情的模样“万幸的是,陛下醒转过来了,否则的话,我们宋氏一族,恐怕就得一起下黄泉了”
“朝臣奏疏,尤其是内阁怎么说?”蒋惠荪虽然不甚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哪边的话语权更重。
见宋宜春表情凝重,蒋惠荪顿时更着急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能不能保住“我受得住!”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宋宜春安抚地拍了拍蒋惠荪的膝盖“为定国公和砚堂叫冤求情的人还是有的,只是...”
“有些人提到,定国公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定国军还在,眼下砚堂已经成了定国军的军心,他连闯宫斥责陛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将来,他仇恨朝廷起兵作乱,唉,斩草不除根,恐成大祸呀”
蒋惠荪急促地喘着气,似乎被这个坏消息打击到不愿说话。
“好在陛下虽然转醒,但对砚堂的定罪却决口不提”宋宜春佯装担忧深情道“我们现在,只能赌陛下的心意了”
“蜜饯...”蒋惠荪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喘不上气,就连拿旁边桌子上的蜜饯都做不到“蜜饯...”
宋宜春连忙拿着食盒递给蒋惠荪,扶着妻子躺下后,似是不解一般,自言自语道“这新开的药方,怎么还不见起色啊?来人!再把夫人的药,浓浓地煎上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