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在市图书馆的自助借还机前停住脚步,指尖刚触到屏幕上的确认键,身后突然传来管理员的声音:“麻烦帮温以凡女士取下那本《西方古典园林》,就在您头顶的第三层书架。”
“温以凡”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猝不及防砸进孟听心里。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回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连手里的借阅卡都晃掉在地上。
视线穿过书架间的缝隙,她看见那个站在社科区的身影——米白色针织开衫,发尾微卷,正仰头盯着书架顶层,侧脸的轮廓和高中时画室里那个总帮她扶画板的女孩,重合得丝毫不差。
“是你?”温以凡也看见了她,眼里的惊讶像被风吹起的涟漪,快步走过来时,还顺手捡起了孟听掉在地上的借阅卡,“孟听?你也来借书?”
孟听的指尖有些发颤,她攥紧手里的《城市发展史》,书脊的烫金字迹硌得掌心发疼。高中时,这两本书总被她们并排放在画室的窗台上——她写历史笔记,温以凡画建筑草图,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书页上,连风都带着松节油的香气。
“我……来查点老城区的资料。”孟听定了定神,才发现温以凡手里还拿着一本设计图册,封面上印着本地老巷的照片,“你也在做老建筑相关的事?”
“嗯,开了家工作室,想做老城区保护设计。”温以凡把借阅卡递还给她,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同时笑出声来,像高中时某次不小心撞翻颜料盘时的默契。
孟听记得很清楚,高考前那个雨天,她抱着温以凡的设计图册在画室等了很久,却只等到温以凡妈妈的电话:“以凡要去北京学建筑了,她说不跟你告别了,怕你难过。”那天她把图册抱在怀里哭了很久,雨水打湿了封面,也打湿了没说出口的“我等你”。
“当年……你怎么突然走了?”孟听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温以凡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我没走,当年我爸生病,我不得不先回老家照顾,等我回来时,你已经搬去别的校区了。我去你家找过,邻居说你去外地读大学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本旧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满了孟听的名字,旁边还画着小小的建筑草图,“我一直记着你的名字,每次看到和老建筑相关的书,都会下意识想起你,想着说不定哪天能遇见你。”
孟听看着笔记本上熟悉的字迹,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原来当年的错过,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她以为温以凡走了,温以凡以为她离开了,只有彼此的名字,像刻在心里的坐标,指引着下意识的回头。
“我也是。”孟听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刚才管理员说你的名字时,我根本没多想,就回头了。”她指了指温以凡手里的设计图册,“我现在在做老建筑科普的公众号,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
温以凡的眼睛亮了,像高中时画室里的台灯,暖得能照进心里。她把《西方古典园林》递给孟听,和她手里的《城市发展史》并排放在一起,就像当年在画室里那样:“好啊,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好落在她们身上。孟听想起刚才那个下意识的回头,突然明白,有些名字从来不是普通的符号,而是藏在时光里的约定,只要听到,就会忍不住回头,找到那个失散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