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过平静的夜晚后，几人来到旧校舍前等待江信鸿来赴约。可一直到濒临商量好的时间点都不见他的身影。庄如皎本来就因为佐子的事对江信鸿观感极差，这事一来更是让她烦躁不已：“他真的跑路不来了？”
即便心里做了打算，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月泠拍了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再等等吧，毕竟这一趟他可能会丢命，犹豫害怕也很正常。”这番话的语调平和，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淡，好似她心里想的并不是如此，只不过随口说这样几句而已。甚至阮澜烛听出了几分阴阳劲儿，也敏锐的觉察到她眼角眉梢藏着的不虞。
黎东源看了月泠好几眼，见她不高兴，原本一般的心情也差了许多。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死死盯着前方，让凌久时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江信鸿从那里出现，黎东源能冲上去狠狠扇他几个大逼斗。
凌久时纠结一会儿，最终还是凑上去悄声道：“你收敛点。要是把人吓跑了，阿泠心情会更差的。”
黎东源看了他一眼，闷声嗯了句，挑了个眉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总算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凶了。
阮澜烛兴致盎然的看了会儿黎东源那样，在凌久时若有所觉瞥来时还好心情的抛了个wink，在看见对方似是羞赧的移开目光时笑的更开心了。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他们等的主人公恰巧姗姗来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呦，这不是江信鸿吗？我们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庄如皎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目光不掩讥讽，直把对方看的面如火烧，恨不得从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他的面色似是比昨日还要苍白，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后更是抖如筛糠，和牟凯比较起来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他走路不慢：“我晚上没睡好，今天起来精神不济，就误了时间…”
可不就睡不好么，他要是睡好了他们反而觉得奇怪。不过细细想来，自从佐子去世、二班学生接连出事之后，江信鸿就再没法睡一个好觉了吧。也不知道每当深夜，他的脑海是否会浮现那些人的面容。
庄如皎盯了他一会儿，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几人带着江信鸿进了旧校舍的二班教室，重回故地，江信鸿神情恍惚，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恐惧。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此刻的情绪并不宁静。
他的目光划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曾经佐子那狼狈的桌面上。江信鸿唇瓣颤栗，喉咙间挤出嘶哑的喘息，这声有些短促，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的状态。
“你有想过帮她吗？”阮澜烛双臂环绕，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佐子的位置。这话问的平静，不带有让江信鸿心焦的紧迫感，反而不自觉勾起他曾经的回忆。
他垂落着的双手紧攥，呜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含糊：“我当然想过！”站在这个教室里，江信鸿仿佛卸下了无形的枷锁，“我跟她青梅竹马，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也看不下去她这么被人欺负，可我…可我真的不敢…”
晶莹的泪水充斥在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眼前的景象，也让他看不清回忆中属于佐子的音貌。她一直是明媚的，尤其是她笑起来时，让看见的人连烦恼都能丢掉。但笑容什么时候慢慢从她脸上褪去？
面颊忽的划过两道湿意，世界逐渐变得清晰，他也终于看清了那年春游马路边，佐子那痛苦失望的模样，和她纤瘦孤独的背影。
那是他与她的最后一面。
“牟凯家的势力太大了，我父母都在他手底下做事…如果我反抗他，我们一家会不好过的…我自私，我懦弱，这些我都承认。可我真的不是不在乎佐子！我从来没想过失去她，更没想过让她死！”
他猛的抬眼看向他们：“那首歌谣，原本的歌词不是那样…你们不也知道了吗。”
“那么，歌谣原来的歌词是什么。”
有些空灵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江信鸿身形一僵，缓缓的扭头看去。佐子正在讲台上注视着他，准确的来说，是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中曾有过温柔，有过怜惜，也有过愧疚。这些她都曾见过。而在此刻，她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空荡的教室随着佐子的出现坐满了人，那些都是曾经二班的学生，被佐子亲手杀死的学生。阮澜烛几人看了那些人一眼，最终还是定睛注视着江信鸿他们。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江信鸿哭泣着唱出他原本写的歌词，那未经牟凯恶意篡改的语句。不可否认，他对佐子确实有真情。但在个人利益面前，他还是选择舍弃了佐子。
“我的腿没有了，你的给我好吗。”江信鸿念出了这句被看作禁忌的话，脸上的表情不带丝毫恐慌，“我江信鸿现在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说，好。”
佐子早已潸然泪下，饶是看不惯江信鸿的庄如皎也偷偷抹了抹脸。她的感动并不全是因为江信鸿的话。
只是在看着眼前的佐子时，她心里感觉很复杂。
经受过这么长时间的霸凌，路佐子依然没有改变她原本善良的底色。哪怕她成为了门神，哪怕她心里有许多怨气，在听到江信鸿的话以后，她仍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果当年的江信鸿能勇敢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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