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笼罩,风声簌簌时,几人看了眼时间,便推开门各自行动。月泠和黎东源看了眼四周。因着临近八点,今天早上又出了事,其他玩家都早早回了宿舍关上房门,对外界动静充耳不闻,只想着平安度过这一夜。
如此,也方便了他们行动。
在逐步靠近江英睿居住的宿舍时,那房间内的脚步声愈发清晰。两人心头微动,反应极快的躲进了拐角。探头一看,江英睿鬼鬼祟祟的出了宿舍,不知要往哪去。
黎东源眉头紧锁,与她对了个视线,随即跟了上去。全程并未有更多交流,但他们都明白彼此的打算。
月泠摸了摸裤兜,隔着布料的触感坚硬。是她装着的502门牌。即便计划生变,她也没有选择将门牌放进某个房间或某个地方,仍旧将它带在身上。
沉浸在脚下步伐和心事中的“江英睿”没有发觉身后的两个小尾巴。月泠和黎东源便这样顺畅无阻的和他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跟吗?”见江英睿进了一个房间,黎东源侧眸看她。月泠此刻的打扮干练,绸缎般的棕发被梳成了圆滚滚的丸子头。配上那身冲锋衣和黑色长裤显得青春又高级。发觉她侧脸卷曲垂落的鬓发,黎东源抬手将其拂开,目光专注的看着她清丽的侧颜。
对于他的动作,月泠没什么反应,淡然的颔了颔首。黎东源学着她的模样作了回应,带着薄茧的掌心握住腰间的刀柄,控制着走路时脚掌落地的声音,一步步靠近了房间门口。月泠也谨慎小心的跟在他身后,走动时还不忘巡视四周。
站定在墙边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耳朵贴上了墙面,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像是翻找物品的声音。那塑料包装的脆响、桌柜拉开时叫人牙酸的摩擦和最后的咯噔声无不昭示着江英睿内心的急切。
他要找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月泠和黎东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句判断。对房间里的动静便更专注了些。
“找到了…果然在这里。”
压抑着兴奋的低语传入耳中,月泠眸光微动,和黎东源细微调整了站位。在江英睿抱着怀里的东西跑出房间时猛的擒住了他的脖子,黎东源则眼疾手快的将他怀里的东西抱了过去。
“娃娃?”黎东源本来以为江英睿冒着风险也要拿的东西应该是什么有威力的武器,再不济也应该是线索之类的。谁曾想,他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此刻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娃娃。
黎东源细细看去,娃娃是个婴儿一样的外表,除了它瞧着诡异,其他诸如容貌、大小的方面都和正常婴儿并无二致。只是它那对眼睛,盯了一会儿便让人觉得不适,耳边也若有似无的传来低语。
他摇了摇头,耳中的声音又不见了。他蹙了蹙眉,没有深究。门内世界本身便诡异,稀奇古怪的东西本身就不少,像这样蛊惑人心的他不是没见过。而怀里这个娃娃比他从前所见的那些都老实的多。
“你们把它还给我!”江英睿正狼狈的被月泠反扣着跪在地上。娃娃被夺走这件事让他方寸大乱,此刻正双目猩红的注视着黎东源,面部的肌肤都充血发红。
月泠不急不缓的打量着江英睿的模样:“为什么?你大晚上躲着人鬼鬼祟祟的来到这就为了拿这个娃娃,难不成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江英睿身形一顿,没了动静,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飘忽的眼神没有丝毫说服力:“有什么用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他讨好似的笑了几声,视线黏在娃娃身上良久,发觉黎东源看来时又瞬间撇至一边,“两位,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找到的…你们总不能给它抢走吧?”
他的谎言就如同泡沫一般经不起压力,一戳就破。偏生他本人强装镇定,仿佛说的全是实话似的。月泠故意加大了手下的力度,逼得江英睿倒吸几口凉气,额间的青筋都徒然暴起:
“你找到了它没错。但,它不属于你。”
江英睿瞳孔震动,双手缓缓攥紧,骨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他心头火起,想要发作时,那总在午夜梦回之际折磨的他辗转反侧的声音冷然响起:“已经八点多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月泠和黎东源抬眸望去,一个身穿护士服、涂着红唇的女人站在阴影处注视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注视着黎东源怀里的娃娃。她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可怕,让人不禁想到某些文具店卖的劣质纸张,又灰败又暗淡。特别是在她唇瓣上鲜艳颜色的衬托下,让见者更觉惊悚。
女护士的手腕微动,冷光稍纵即逝。月泠眸光微动,视线落在她一手握着的刀上。不待反应,那把刀下一秒便被高高举起,哒哒哒的脆响步步逼近,让人绷紧了神经。
说时迟那时快,月泠抬脚一个用力踩断了江英睿的一条腿,随即将他从地上扯起将他踢向女护士的方向。因着身上剧痛无比又断了条腿,江英睿无力反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越来越近。
噗呲!
利刃毫不客气的没入身体,又瞬间拔出。江英睿的身体软了下来,瘫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女护士没多看他一眼,复又抬起刀冲向月泠,却被黎东源几个大步靠近一脚踹了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我们做什么。”嘴上这么说,在女护士重新攻来时,黎东源将娃娃递给月泠,毫不客气的迎了上去。
见势如此,女护士手腕一转向右突进,刀刃划出银色弧线劈向他,黎东源侧身躲开,右腿横扫向女护士的下盘。月泠趁机从后方跃出,一脚踩上墙壁借力旋身重重踩上她的胸口。
女护士作为门神,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但在两人默契十足的夹击下,她哪怕躲过了黎东源的招式也躲不过月泠的攻击。只能硬生生接下月泠这一脚,被逼的后退出去,双脚甚至有一瞬离地。
刚刚站稳,便见月泠的身影如雏燕般轻盈袭来,眨眼便到了近前。与夜晚的幽幽风声不同,月泠的劲头十分凶猛,看着轻飘飘的一个抬手、一个挥掌,带来的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看着刺来的刀光,月泠歪头躲避,手顺势捏住门神的腕骨,向下一掰卸了她的力。另一只手则接住坠落的长刀,反手扫向门神的腰际。黎东源自旁边冲出,一脚踹出,门神步履凌乱,倒出几米远,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
两方就此拉开距离,月泠从容收势。醒目的鲜血自刀锋向下流淌,点点滴落在地板,绽出妖冶的血花。门神捂着伤口,呼吸急促,看着月泠的愤恨几乎要化为实质。但月泠注意到,她有意的在留心娃娃的位置。就连刚刚的打斗都是在门神确定娃娃被妥善放好后才进行的。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月泠红唇微勾,双眸在夜色的映照下更显流光溢彩。被那样的眼睛注视着,连心神都几乎迷离:“应该问,你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江英睿的身体蓦然发生异动。只见他的后背不断的起伏、鼓动,令人生理不适的肉包连绵,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闯出。
这样的画面实在震撼人心,就是门神都将注意力移了过去。她警惕着,心绪翻涌不平。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叫嚣,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门神深吸了一口气,垂落在身边的双手缓缓攥紧。
在三人的注视下,江英睿的后背起伏裂开一条缝。一个身体瘦弱的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头发全被身上裹挟着的血液黏在头皮上、额头上。他的身体几乎赤裸,仅仅穿着一个白色的内裤。
在看见门神并未离开时,他双眼瞪大,原本就颤颤巍巍的身体更是抖如筛糠。他蜷缩着后退,躲避着门神变得阴狠的目光。
“好啊…”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门神唇齿里挤出来的,“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一直躲在他们之中。”
门神双目猩红,攥紧的双拳带动身体细微颤抖着。高跟鞋的脆响再度响起,只是声音比之前都更重、更慢。
那男人,也就是院长。他几乎将自己窝在墙角,胳膊挡着脸,听着耳边越发清晰的脚步都忍不住喉间的呜咽:“不是我…不是我…”
他说的混乱模糊。也不知他是想说自己不是院长,还是想说害死门神的不是他,又或是别的什么。
黎东源揽着月泠退到另一边,将窗台上的娃娃重新抱进了怀里。看着院长的怂样,他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起码有点骨气。”
月泠打量着院长,听了这话不置可否:“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点不占理吧。”
“身在疗养院,本应是济世救人的医者,最后却因为利益而害死真心对他的人。能被我们看见的罪恶如此,在暗处里没能留下姓名的受害者又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