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烛话音还没收尾,玉鄢一声落寞的叹息就闯进了这美好的惬想,将一切粉饰太平的华丽几个稀碎似的:“可他,没有、自打我离开澹洲之后,他便再没与我通过一封书信,”腹中的孩子,是他与那人唯一的牵连,却也,是道棘手的催命符,“如今,这孩子都要出世了,我依旧没等来顾郎。”
“所以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你们陛下的?”阮澜烛刻意压低声音试探。
“是。”玉鄢很坚定,似乎没觉得任何的不甘或是不齿。
“你就…这么确定?”
“对,”他带着好一阵自嘲意味地轻笑一声,“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自打陛下将我迎娶进宫,便从来都没碰过我。”
“诶?!等等等等!你等等!”阮澜烛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好了不得的盲点,“那既然陛下没碰过你,她不是也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吗?为什么不仅没找你,还反而让你安安稳稳地在这后宫养胎?”
但玉鄢也一样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本以为会被宫规处置,却不想陛下这样心软地包容了自己的过失,不仅当作无事发生,还默许自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蹊跷、实在是蹊跷。
“这…我也不知道。”
“那陛下,知道你和顾郎的关系吗?”
玉鄢继续摇头:“陛下大概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我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不知道是顾郎。”
阮澜烛摸摸下巴,思索道:“那还真的挺奇怪的啊,明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到底真的是因为要顾全大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既然你不是顾郎,那你就出去吧。”玉鄢总算接受了事实,不过也许还是想掩着顾郎的身份,于是扶着肚子向后退了几步,让阮澜烛自己走。
“真的?”阮澜烛半信半疑,“你真的肯放我走?”
“不过…”
“我就知道有条件!”阮澜烛紧急撤回一个step。
“走之前我想让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就是了。”
“你要找的omega,是谁?”
阮澜烛犹豫了三两秒,也还是觉得就算这事儿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没理的,于是实话实说:“他叫凌久时,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可是,过两天,他却要被迫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了,我爱他,所以,我不能看着怎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来你就是那个穷小子?!”玉鄢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穷小子?”阮澜烛将自己一身行头一直打量到鞋后跟,实在不知道自己这身打扮是怎么让人联想到那个八百杆子也打不着的字儿的,“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怎么我这一身看上去真就那么寒酸吗?”
玉鄢忍不住轻笑:“当然不是,只是他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听说你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只好用这个不太礼貌的词暂且代替一下了。”
阮澜烛无奈扶额:“那你们还是礼貌点吧。我不叫什么穷小子,我叫阮、澜、烛。”
“阮澜烛?挺好听的名字啊,比穷小子听起来要好听多了。”
“是吧、”
“阮澜烛,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你呢。”
“讨论我什么啊?”阮澜烛故意很感兴趣似的竖起狐狸耳朵。
玉鄢倒也不是个藏着掖着的:“讨论陛下即将迎娶并直接立作王后的凌少爷,传闻有位上不得台面的小情儿,据说他跟这位小情儿,是难舍难分的,早上的时候,这小情儿还来过王宫门口闹过一回呢。”
阮澜烛撇撇嘴,“别小情儿小情儿地叫得这么难听嘛,我和你口中的这位凌少爷,我们俩才是登对的CP呢,你们陛下顶多算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可你要是斗不过这程咬金,也就只有看着美人儿被人白白抱走的份儿,就像我和顾郎一样。”
“我才不会像那什么顾郎呢,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吗?”阮澜烛脱口而出,却又突然意识到戳到了人家的痛处,“对不起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不顾一切地挽留住凌凌。”
“怎么挽留?你要是抢了陛下亲,那可直接是连坐的大罪,你有多大胆子多大能力,能够大得过这一手遮天的王权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阮澜烛却有着被他越挫越勇的坚定。
“若是我现在直接喊人进来,你立刻就会被赶出王宫或是、就地处死。”
这话听得阮澜烛心中一紧,心想着怎么又来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但还是努力沉住气,平静道:“你想,喊人吗?”
“不,”玉鄢却很爽快,看来没有真的要置谁于死地的意思,“我佩服你的勇气,你和顾郎长着一张相似的脸却比他有担当得多,我的遗憾,希望你能补上。你走吧。”
阮澜烛轻笑,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励:“谢谢。”
然而他刚要抬腿,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再问道:“这回,没有问题要问了吧?”
“走吧。”
“好。那我们,有缘没缘,都期待下次相见了,下次见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找到了你的顾郎。”
玉鄢轻笑,尽管知道期待什么的是最能不作数的东西,却依旧忍不住期待,“那我也祝你,能早日和自己的omega终成眷属。我的时间还有很多,可是你,可就还剩下两天的时间了,可要抓点儿紧啊。”
“知道~这不是一直没舍得浪费半点时间吗?走了~”
“嗯。”
然而,阮澜烛刚踏出门,还没走出几步远,就忽然听到身后屋内传来一声痛吟。
“玉鄢?!”于是飞快地折返回头,大力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赫然就看见玉鄢已经脸色苍白地扶着肚子瘫软在地上,淡黄色的裙摆下,是一大片殷红的鲜血。
“你怎么了?!”阮澜烛飞快地跑上前,蹲下身。
“好…痛。”玉鄢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见着阮澜烛折回来了,喘了几大口粗气就要往人怀里倒。
阮澜烛没辙,只好默许他倒进来。
“玉鄢,你到底怎么了?是不小心绊到磕到哪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