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叶白衣不是没听到温客行的话，可他们之间如今隔着巨大的鸿沟，他知道温客行努力想要跨越，是他自己不愿再进一步了，他怕再一次坠入万丈深渊，说来荒唐堂堂长明剑仙，居然也会有朝一日心生惧意，想着想着就看到了方多病在草地上看阿凛玩耍。，走上前叫人:“方小少爷，怎么还不回去？”

方多病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故意吓本少爷啊，大饭桶。”

“是你自己发呆，好吗？”叶白衣翻了个白眼，“好了，回去了，小少爷。”

“叶白衣。”方多病突然认真地叫住人。

第一次听人这么认真地叫自己名字，叶白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人不知道方多病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叶白衣，我其实有点纠结，我一直把李相夷当做偶像，可突然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我好像不开心。”方多病有些纠结，“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很想见李相夷的。”

叶白衣看着方多病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像看到一只被打湿的小狗，坐到了人身边道:“因为李相夷是偶像，更相当于月亮，清冷美丽，你敬仰崇拜，向往成为那样的人，而李莲花是你的朋友，你想陪着的人。”笑了起来道:“你不开心大概更担心的是李莲花是不是真的存在，你会怕与你一起闯荡的是个幻影，从来就不存在。”

“你说的对。”方多病耷拉脑袋道，“我害怕李莲花从不存在。”

“方小宝。”叶白衣一瞬觉得这小子有些像当初的自己，纠结温客行鬼主身份的自己，不由生出了抹亲近，学着李莲花的模样唤人一声，伸手摸摸小崽子的头，“一个人的经历塑造了他，李莲花不会消失，这些日子不止对你，对他来说同样珍贵。”

“你说的对，跟本少爷一起探案，李莲花肯定也喜欢。”方多病又神采飞扬起来，“本少爷知道你也喜欢跟我们一起的日子，本少爷答应你今后跟着了。”

“你答不答应都不影响。”叶白衣起身拉住叶凛的手往回走，“好了，回去了，方多病。”果然那么亲密的称呼不适合自己，还是这样比较顺口，叶白衣暗想。

“唉，你等等我。”看着离开的一大一小方多病急忙追上去，“你们怎么能丢我一个人？”

“你不是自己追上来了吗？”

“本少爷才不会傻了吧唧在那儿吃沙呢。”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当然了，本少爷可是百川院刑探。”

听着叶白衣跟那小子你来我往的斗嘴，温客行心中酸涩，看着方多病生起了危机感，他当初跟老怪物好像也是这种情状，说不定老怪物就喜欢这种性格的，想到这里立刻上前插入两人之间，“老怪物，你回来了啊，累了吧，快坐。”说完立刻拉着人往一边坐下，贴心地嘘寒问暖，也暗戳戳地对李莲花和方多病宣示主权。

叶白衣看温客行贴上来的行为和恨不得给他喂饭的样子有种没眼看的感觉，稍稍拉远了点跟人的距离，“你是不是有病？温客行，我手又没断，用不着你这么殷勤的伺候，你还是去管管阿凛吧。”

看了一眼阿凛，温客行选择了贴近叶白衣，“阿凛不小了，该自力更生了。”

“那我难道很小吗？”叶白衣有些无语，推开锲而不舍的人，“吃你的饭，不吃就出去给菜浇水，还有你，方多病，看什么？饭在桌上，不在我脸上。”说完温客行，叶白衣又将矛头指向一直盯着他的方多病身上。

“唉，大饭桶，你，唔。”方多病准备说什么就被李莲花一个馒头塞在嘴里，噎得差点喘不过气，“好了，方小宝，吃饭，温公子的手艺不错。”在方多病好不容易把馒头咽下去后李莲花立刻开口阻止小少爷的话，他可不想跟着方小宝一起吃瘪，对面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想招惹。

一顿饭吃的有些诡异，李莲花两人埋头吃饭不发一眼，温客行则充分发挥不要脸本质不理叶白衣推拒的态度，给人夹菜，为了避免叶白衣拒绝，特意也给叶凛夹菜，“老怪物，你给阿凛做好榜样，不能挑食。”这话说得叶白衣不好拒绝，无奈只能吃了温客行夹的菜，实在受不了人给自己碗里摞菜的行为，按住了人的手，有些羞恼，“温客行，你够了。”看着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叶白衣心又软了，“我吃不下了，你顾着自己就好。”

好不容易吃完饭，除了温客行，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着天色渐晚，想起昨晚的事叶白衣委实不想再跟温客行共处一室，干脆让温客行哄叶凛睡，美名其曰培养父子亲情，自己则干脆如同以往行走江湖时睡在门口的巨树上，也算赏赏星光了，反正等到给李莲花那家伙解完毒后一切就会结束了。

温客行怎么可能看不出叶白衣如今对他的抗拒，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去哄叶凛睡觉了，等到叶凛睡着后便坐在窗边看着躺在树干仿佛被月光轻吻的人，看着看着就看痴了，突然一颗石子弹了过来将他砸清醒了，是叶白衣坐了起来看他，他看到叶白衣嘴一张一合威胁他，“赶紧睡觉。”

温客行露出个笑，自窗户跳了下去来到树下，“这次我可没说话，也没招惹你，老怪物你还管我睡不睡吗？”

叶白衣简直想翻白眼，你的眼神烫到快把我烧着了，我怎么睡得着，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树上俯视温客行，良久才叹口气有些苍凉，“何必呢？你我之间早成了一团乱账，隔着太多东西了。”

“那我就理顺它，不管多久。”看着人坚定重复，“不管多久。”

“承诺总会被抛弃。”叶白衣不再看人了，又躺了下去淡淡道。

“我不会的。”温客行急切回答，却在出口的瞬间僵住了。

“呵。”叶白衣亦是嗤笑一声后直接道，“不早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