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被老僧人所收养,在寺庙里成长。女子不能进学堂,老僧人便同寺庙里的一些曾经做过诗人、教书先生的僧人教桑然学堂里该教的文章。
老僧人是桑然的老师,亦是家人,也是世界上唯一的牵挂。桑然天资聪慧,才智过人。文章不过半个时辰便能背下来,七岁看见景色便能成诗。
她不是僧人,不是和尚,孩子心性,爱下山玩耍。月弦寺在月弦山,离京城的白马大街不远,晚上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桑然便背着一个小破篓子下山去。头上顶着一斗笠。衣裳是老僧人用自己多余的衣服,拆开来缝制的。她年龄虽小,却知道自己不管怎样也要自力更生。她便在酒楼用自己的学时为歌姬和艺人编词。收的钱比那些文人雅客的便宜,虽然文笔不如他们,但是再怎么说不错,还是有一些人会来找她写诗作词。
“这家伙,就一丫头片子抢了我半个月的活。”也有不少以此计生的文人会这样说。但话虽如此,更多的是佩服,毕竟他们七岁还在踢蹴鞠。桑然挣了不少钱,想拿回去孝敬老人家,但老僧人却以“出家人不收真金白银”为由,让桑然自己收着。桑然就拿出六成去买了书,剩下的攒着。老僧人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也由着她去了。
那天黄昏,她将今天买的书清点一下装进了篓子,把斗笠盖在头上,一边抛着钱袋,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山去。路过了一个算卦的摊位。那人看着桑然路过,冲桑然喊道:“姓桑名然,”桑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诧异地回过头。那道士接着说“冬月十二,由月弦溪顺流而下,路过月弦寺,被青泉大师所救,现年虚岁十岁。”桑然看了他一眼,满脸白胡,不像其他大师戴眼镜,那一双眼睛亲切且神秘。桑然来了兴趣,听他继续说:
“青泉大师赐你名然,字安澜。岁岁安澜。是吗,安澜小姐?"
有意思,但这样的算命先生多了去了,她桑然在京城如此有名,认识她,不足为奇。可他下一句,令桑然十分不解:
“身披夕阳征战场,手执星光归故乡。红梅不见梨花白,五载春秋断人肠。将军,鄙人待你再创辉煌。”说罢,道士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心口,深深鞠了一躬。将军?我吗?我就一破写诗的。桑然抬起头来,道士却不见踪影,停留之处只有一株黄梅。
寒冬已过,春回大地。月弦山上柳絮飘散,桑然十岁了。她今天没有帮忙写诗,而是在街上溜达。她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一双脚出现在目光中。桑然抬起眸子:“公子有什么事?今天我不写诗了。”对方高桑然一头,目光凶狠,十分肥胖,差不多也才十来岁。
“你就是桑然?挺能啊?不是会写诗吗?给本少爷写!我爹爹不是常夸你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才女有多有才!”
其实桑然只需要写一首就行了,她不!什么狗官家的少爷狗仗人势,本小姐今天还就不随你愿!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毕竟是做官的,还是别招惹为好:“我说了,今天不写。”她语气平稳,眉宇之间尽是不屑。眼神中的战意让对方感到十分不爽,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老子让你写你就写!”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写!”
这人拎起桑然,对周围的人说了一句“上!”一群小孩冲上来,将这条小道围得个水泄不通。领头的把桑然重重的摔到地上,其他人又是踢又是骂。
“打死这个畜生! ”
“还敢跟我们少爷叫!”
桑然寡不敌众,抱着头缩在角落,被黑影包围。
这群人有病吧,我写个诗咋滴你们了?一个人刚要把拳头伸过来,桑然立马抱住他手臂,上去就是一口,这人连连后退,一边叫唤一边又抬起脚。桑然急忙抱住头,等着又一重击。
诶?不痛耶!桑然把眼睛眯出一条缝,小心地看过去。哇!仙女!桑然眼睛睁得溜圆,看清了来人,好漂亮,长裙拖地,洁白的如同梨花。
“王仁富!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爹!到时候你们家就别干了!”"小姐我错了,错了。”
周围人像夹着尾巴的护狐狸,悄悄溜了。那个小姐冲上来抱住桑然,一阵春风吹过,拂来了瓣瓣梨花。
“不怕,我在,我保护你。”
她说得那样认真,尚未成熟的稚音在耳边响起。桑然整个人还是蒙的。一个仙女,无缘无故地保护自己。回过神来,她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
“谢..…谢,仙女姐姐。”
“哈哈,我是秦鹤,无字,我只比你大一岁,叫我秦小姐就行了。”
春风吹过两位少女的发梢,桑然的斗笠被风吹起来,落到地上。她弯腰捡起,斗笠盖住的地面出现了一株黄梅,周围还有几瓣洁白的梨花。梨花和这黄梅不知是谁衬了谁,单独的落花却不显凋零,好像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美丽,像是这两个女孩,因为对方的忽然存在而变得美好。但,在桑然眼中,因为秦小姐的存在才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自己。这一个刹那,世界再也抵不上她了。明明没有倾国倾城啊。
洁白的长裙拖到地下,婷婷地立在梨花中,她就是梨花的化生吧,我桑安澜何德何能能一睹这红颜芳容。桑然穿着特别便捷的服装,在大街上能随意地跑来跑去。她看着秦鹤的裙子和头发随口说了一句:
“秦姐姐,你不会觉得特别笨重吗?跑起来多不方便啊。”秦鹤只是苦苦地笑一下,耸了耸肩。
其实,这样华丽地裙子才是身份的象征啊。但秦鹤没说。她只是问桑然“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送你回家吧。”
嘿,还有这种好事啊!但桑然可不是这种人。
“啊,哈哈,不用了,谢谢姐姐。”
“其实,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不用这样叫,叫我秦鹤就行。”这哪儿成,师傅说了,对救命恩人不得无礼。
“哈哈,我叫桑然,字安澜,你也可以叫我安澜。师傅觉得我是可以干大的人,岁岁安澜。”
“你就是......”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特别急促,速度很快,桑然觉得都可以说成是地山摇了。不对……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桑然连忙躲在秦鹤身后,毕竟她看起来是真的可靠。
“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我把你带回去,快走吧,我们还要找桑然小姐呢!’“!!!”果然是来找我的!
秦鹤跟那个壮汉说了什么,壮汉看向她,桑然看不清他的脸,他一步步逼过来。
“啊啊啊,仙女姐姐救我!”
那个大汉忽然鞠了一弓。
“桑小姐,老爷求见,委托你能随我进府作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