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茶寮中央，石先生手拿折扇，摇头晃脑，正在说书。

“若说这防风小姐，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痴情人。十年前，涂山氏打算给二公子和防风小姐举行婚礼，喜帖都已送出，可婚礼前夕，涂山二公子突然得了重病，婚礼不得不取消，防风族长不想女儿守寡，想要退婚，这防风小姐竟身披嫁衣，奔往青丘叩见涂山太夫人，她说，生在涂山府，死葬涂山坟，愿代二公子在太夫人膝前尽孝。太夫人不胜感动，把防风小姐留在府中帮着打理家事。虽然因为二公子病重，太夫人没能真正让防风小姐做自己的孙媳妇，却当作了亲孙女般器重疼爱。”

石先生挥扇，灵石再变幻，出现清水镇街道上行走的华贵马车，“如今涂山二公子病愈，来到清水镇游玩，防风小姐也随之而来。想来二人的婚事也快了，大荒内必要再添一桩伉俪情深的佳话。”

听书的茶客们纷纷点头赞同。

九卿一边听书，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吃着白果。

玱玹倒了一杯茶给九卿。

轩辕玱玹“难怪防风小姐箭术高超。”

轩辕玱玹“认准的事情倒是锲而不舍、毅力非凡。”

玱玹这番话虽是对着玟小六说的，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九卿身上，眼中深意唯有九卿能懂。

玟小六“是啊！”

玟小六低头吃着白果，没有注意到玱玹的异常。

九卿仿佛未听见玱玹的话语，依旧低着头，细心地剥着白果。

玱玹轻叹一声，深知再多言语也无济于事，遂选择了沉默。

玟小六“你赶紧离开清水镇吧，相柳随时会出现。”

玟小六忽然抬头看向玱玹道。

轩辕玱玹“你把相柳看得厉害没错，可你不该把我看得太弱。”

玟小六欣慰地笑看着玱玹，拱手道歉。

玟小六“好，好，好！你厉害！”

轩辕玱玹“单打独斗，我的确不是相柳的对手，应该说差远了。”

玱玹指指自己的脑袋。

轩辕玱玹“我靠的是这个。”

玟小六正在喝茶，差点一口喷出来。

玟小六“不就是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吗？”

玱玹一脸淡然自若。

轩辕玱玹“那也是我有势力可倚仗，有亲信可倚靠。”

轩辕玱玹“你以为势力不需要经营，亲信不需要培养？”

玟小六垂头剥花生，暗怀关心，却状似随意。

玟小六“这些年，很辛苦吧。”

玱玹意外地看玟小六。

玟小六心头一震，意识到自己真情流露，连忙试图掩饰，声音略显不自然地响起。

玟小六“我是说经营势力、培养亲信，很辛苦吧？”

轩辕玱玹“还好。”

……

俞府。

涂山璟垂目端坐，面色坦然。

静夜悄悄打量涂山璟的脸色。

静夜“公子虽然从没见过防风小姐。”

静夜“但防风小姐待公子的情意，整个大荒无人不知。”

静夜“小姐容貌又美，性情又好，公子见了必定喜欢。”

这时，防风意映领着侍女喧昼姗姗进来，仪态万方地向涂山璟行礼。

涂山璟起身回礼。

防风意映“意映见过公子！”

涂山璟“防风小姐好！”

涂山璟语气客气疏远。

涂山璟和防风意映各自落座，静夜和喧昼侍立一旁。

防风意映看着涂山璟，泪光盈盈、姿态娇弱、神情柔美。

防风意映“十年前公子忽然失踪、生死不明。”

防风意映“太夫人一直苦寻公子下落，意映也跟着心急如焚。”

涂山璟欠了欠身，客气疏远。

涂山璟“有劳防风小姐牵挂。”

防风意映“幸亏公子安然归来，太夫人听见精神都好了许多。”

防风意映“如今正一心盼着公子回青丘，一家人团聚。”

涂山璟垂眸、沉默。

防风意映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一边暗自留意着涂山璟的神色，试探着开口。

防风意映“公子，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防风意映“怎么会十年都下落不明？”

防风意映“太夫人说写信问了你好几次。”

防风意映“你都含糊其词、井未作答。”

涂山璟“不记得了。”

厅内的气氛显得疏离而尴尬，静夜的目光在防风意映与涂山璟之间不安地游移，她几次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静夜“防风小姐有所不知，公子恢复记忆时便在百晓堂了。”

静夜“之前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确是不记得了。”

防风意映凝视着涂山璟的神情，步步为营地继续探询。

防风意映“听说当时公子受了极重的伤，到底是怎样的伤？”

防风意映“或许能从中推测出一些线索。”

涂山璟“记不清了，既已过去，不提也罢。”

涂山璟端起茶盏，沉默地喝茶。

防风意映“也对。”

防风意映温柔地笑了笑。

防风意映“以前发生什么不重要，要紧的是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涂山璟沉默不言。

静夜“防风小姐说的是。”

静夜为了打破尴尬，努力找话题。

静夜“公子，防风小姐喜欢射箭。”

静夜“公子以后可以给防风小姐设计兵器。”

静夜“防风小姐喜欢游览山水，公子正好擅长画山水。”

静夜“对了，防风小姐的棋艺也很好…”

涂山璟放下茶盏，温和地打断了静夜的话。

涂山璟“静夜，防风小姐一路奔波，必定劳累。”

涂山璟“还是先引防风小姐回房休息吧！”

静夜一脸惊讶。

静夜“啊？”

回过神恭敬的领命。

静夜“是，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说完，含笑向防风意映。

静夜“防风小姐，我先领你去卧房休息。”

防风意映起身对涂山璟行礼。

防风意映“意映告退。”

涂山璟客气地站起，沉默回礼。

防风意映“公子以后唤我意映吧，都是一家人别太过生分。”

防风意映“太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

防风意映“喜欢看咱们晚辈和和睦睦，亲亲近近。”

涂山璟没有回应意映的话，只是看了静夜一眼，静夜愣了愣。

静夜“防风小姐，这边请。”

防风意映笑了笑，随着静夜，在侍女喧昼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离开。

涂山璟看她离开，眼神平静，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