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死的时候,我正拿着刚买好的糖葫芦,等着长姐回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最爱吃甜食,却总是不敢多吃,怕嗓子有损,不能再唱出婉转的歌谣,但是今天是长姐的生辰,多食一些也无妨吧。
他们都说长姐生的漂亮,嗓子也是全京城最婉转动人的。
可是,只有我知道,长姐不喜欢那些男人们的眼神,她是为了我,才穿上那些取悦他人的衣服,唱那些她不喜欢的小曲。
爹娘死的很早。
是长姐一手将我带大,她自幼便教导我,身为女子,诸多不利,但是我们也要向墙角小小的蔷薇,坚韧的生长。
这样好的长姐,却被扒光了衣服,随意的扔在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小小的我,看着那幅场景,甚至哭不出来,只是呆愣愣的望着。
她那张带着忧愁,如初秋清泉般透亮的脸上,看不出一块好肉,整张脸糜烂不堪,所有人避之不及,只有我,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
边上高大的官兵眼神鄙夷嘲讽,带着浓浓的轻视,盯着长姐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身体,我想上前,将长姐带回家,但是他们只是冷冷的拦住我。
【太子妃有令,此女心思不纯,妄图攀龙附凤,心思龌龊,今,将其暴尸三日,以示警戒!】
【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
我的眼泪如同决堤,拿着的糖葫芦已经融化,我跪在那里,一遍遍磕头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她披件衣服……求求你们!】
没人在意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将头磕的血肉模糊。
我的眼泪流了又流,直到再也哭不出来,膝盖处,额头处剧痛,无一不说着,这不是梦。
长姐死了,屈辱的死了。
我接替了长姐,成为了醉红楼的头牌乐姬。
苦练三年,我的一手古琴弹的名动天下,相比长姐更甚。
我的琴技师出长姐,而长姐无心弹奏,自然曲差一分,可我,是专门为了讨好他们而奏,拿捏的分寸刚好,曲调抚媚动人,听者无不叫绝。
得知太子妃和太子闹脾气,太子来醉红楼一掷千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落瑶姑娘,太子钦点,要您去包房弹曲儿呢!】妈妈笑的一脸讨好,推门进来。
这是大客,万万怠慢不得的。
我正缕着前侧的发髻,看向镜中的自己:【知道了,妈妈且禀告太子一声,瑶瑶已经被王公子点了要到前厅弹曲,稍后便到太子那去。】
【哎呦,胡闹哟!】妇人一听,脸色一变。
王公子不过是个有钱的阔绰纨绔罢了,和当今太子孰重孰轻不是一目了然吗!
【太子钦点!怎好推辞?落瑶姑娘,别胡闹了,快些跟我走吧!】
我拿起一盒口脂,轻轻的点在唇上,淡雅又不失一丝娇媚,眉眼弯弯道:【妾何时有叫妈妈操心过,妈妈且去吧。】
【妾感保证,妈妈的醉红楼,会更上一层。】
说罢,我退去身上沉重的衣裙,换了一件月白色拖尾流仙裙,整个人如同月间仙子,让人移不开眼。
妇人见我毫不动摇,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的离开了。
我看着那张与长姐有三四分相似,却比长姐更加柔媚的脸,唇角微微勾了勾。
老妇人的头上戴着一朵巨大的红花,此时哆哆嗦嗦的,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座上男子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只是眼底的冷漠让人脊背发凉。
【孤都请不到的人,她属第一个。】
我此时已经蒙着面纱,坐在了亭前,眼底望去,听客无不带着令人不适的眼神,我却好似看不见似的,得体的行了一礼。
【妾不才,若官人欣赏,且留步赏听一曲。】
而我的余光,缓缓的瞥向了二楼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