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驹眸光似水，你恍惚间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告白了。
你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被他接踵而至的下一句话打断。
“时间不早了，一起吃顿晚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他对你露出一抹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说的话几乎也挑不出任何令人拒绝的理由。
你：……
应该确实是你多想了。
—
多想什么啊，作为作家，你的敏锐神经完全没有失灵，梁嘉驹确实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刚走出录像厅，你抬脚准备上车，梁嘉驹却突然牵住你的手，将你一把带入怀中，像是要将你揉入骨血般紧紧拥住。
他轻轻吻上你的额头，身上的檀香气息将你深深包围，你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由他动作。
大街上车水马龙，可一切都成了迅速快进的沉默影片，有路人对你们侧目，却善意一笑，大抵以为你们是依依惜别的情侣。
马路对面驶过一辆出租车，透过车窗，你瞥到一缕锋利的寒芒，一双熟悉的狭长眸子映入眼帘，像是蛇类的目光黏在你的身上。
是姜小海吗，可他怎么会路过这儿。
你被刺得瞬间回过了神，一把将梁嘉驹从身上推开，生硬地打断他接下来疑似告白的话语。
“小满，当初你的话我都记……”
“抱歉，嘉驹学长。”
“当初是我太幼稚了，看了几部爱情电影，就把对优秀前辈的崇拜当作了喜欢，困扰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抱歉。”
你转过头再不去看他，目光死死盯住地面，心如擂鼓。
直到过了很久，头顶传来梁嘉驹自嘲的轻浅笑声，你才缓缓抬眸，他受伤的眸光看得你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暗唾弃着自己当年的冲动行径，悔不当初。
“你不用道歉，唐突的人是我。”
他叹出一口气，又道。
“我当年的心事也算了结了，小满，以后我们还是故友，你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梁嘉驹说出这句话时口吻轻松，你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像放下的样子，也稍稍吁出一口气。
你并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可若是他一直无法放下这件事，你也只能选择疏远。
当初的少女情思早已随着你的成长慢慢看清，你现下对梁嘉驹并没有男女之情。
“估计你也没心思跟我一起共进晚餐了，不过女孩走夜路不安全，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梁嘉驹显然已经将状态调整回方才重逢时的样子，开口的话依然诙谐风趣。他打开车门，对你行了个绅士礼的手势，邀你坐上副驾。
见状，你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地坐上他的车。
—
到达你所住的居民楼下，梁嘉驹打开车门，同你一道下车。你们并肩站在车前，暖黄色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相互融合，不分彼此。
气氛像拉丝的糖浆，黏黏糊糊，你攥紧手中的包包提手，斟酌着告别的用词。
蓦地，头顶被一阵温柔地抚摸，你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梁嘉驹一把扣住手心，他低垂着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感伤。
“小满，这只是正常的互动罢了，也要躲开吗？”
你呼吸一滞，愧疚得无以复加。
算了，反正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在你的印象中，梁嘉驹一直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肯定不会再越界了。
“没有的事，今天真是谢谢你，我先上去了啊，下次再见。”
你扯住一个尴尬的笑，语速极快地同他说出道别的话，之后再不敢看他是何种表情，逃也似的飞奔回家。
—
你拍着胸口，从尴尬中解脱，是劫后余生般的轻松。
步履轻快地走到家门口，你被杵在门边的顾一燃吓得惊呼，昏暗的灯光令你看不清他的模样，你下意识忽略他不同寻常的沉默态度，同往常一样招呼他进门。
“刚刚的男人是谁？”
没正形地瘫倒在沙发上，你还没轻松片刻，顾一燃便冷声发问。
“一个学长，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走，所以送我到家。”
“你和他相处了一个下午？”
顾一燃神色淡得出奇，让你不禁想起暴风雨来临前，那种风雨欲来的诡异平静。
你点点头，却见他的眸光愈发深沉，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起来，再次望向他时多了丝瑟然。
哥哥，究竟怎么了。
“他是谁？黄享？肖仲？还是严旭明？”
顾一燃将你在花州的所有有关系的异性名字一一报出，有些人甚至连你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你屏住呼吸，越听心越沉，可他的语气却平静得出奇。
“都不是吧？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小满什么时候有哥哥都不知道的事情了呢？”
他骤然发问，双手撑在你背后的沙发靠垫上，强逼着你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
“是我当时去湛州参加演讲比赛认识的学长。”
你有些担忧顾一燃此刻的状态，这很不对劲，与以往的哥哥大相径庭，只能乖巧地回答。
“湛州……怪不得，还是不能放小满离开我的视线。”
“那花州呢，我离开的这些天，你遇到了什么学长，你会喊他哥哥吗？”
他的问题十分刁钻，你看着他唇边温润的弧度，只觉得一片心惊。
在过去的人生中，顾一燃对你所有的决定基本都持着尊重的态度。
他包容你的一切，宛如无止境的涓涓细流，你从未怀疑过他对你的呵护。
可此刻，他失控的模样让你窥见了一丝端倪，原来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掌控之上。
都是假象吗。
你与他对视，目光恐惧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陌生。这样的眼神刺痛了顾一燃，他突然讽刺地冷笑，你打了寒战，猛地将他推开，声线颤抖得如同枯枝摇摇欲坠的落叶。
“哥哥，这是我的私事，你没必要知道得这么清楚，亲人之间也是要给彼此留空间的。”
“亲人？”
顾一燃笑容中带着的讽意越来越浓，自言自语般反问。
“他既然只是你的学长，就别让他对你那么亲昵了。”
顾一燃的笑恢复往日那般温和，抚上你头发的动作缱绻又暧昧，你不敢置信地摇头，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了味。
“哥哥，这是我自己的人际关系，你不应该替我做决定的，我觉得你对我的掌控欲有些过分强烈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狠狠将顾一燃推开，从沙发上弹也似的逃向门口，可这样的话太过沉重，你复又不忍地回首，看向失魂落魄的他。
最终，你狠下了心，收回了视线，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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